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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反悔

    大概四五岁左右,姜小姐开始上学。那阵子妈妈对她说得最多的评价就是——只要不处在懒惰鬼模式里,你可真是个勤劳又刻苦的人。她英明神武的妈妈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姜小姐甚至懒得爬起来把懒惰鬼模式的开关按掉。
    所以每次姜小姐认真起来,那必然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要发生了,否则她只想一直躺到地老天荒。
    结束了蜜月旅行之后,姜宝韞罕见的认真起来了。
    主要是为了裴应的事,她觉得两人刚刚结的这个婚她就想留着。但他确实不是个能随便敷衍的对象,很有原则又讨厌别人说话不算数。
    姜宝韞觉得,就算他平时表现得特别亲近自己,也许还是会在自己说出「不想离婚」时冷静地转身就走。
    可能会,因为姜宝韞自己就会这样。假如她帮了哪个朋友的忙,结果对方居然胆敢继续提议,说这辈子两人都要保持法律与社会意义上的紧密连结,并且紧密到你欠债我得帮着还,我进医院你能帮着签字,姜宝韞一定会温柔可人地请人家有多远滚多远。
    她不喜欢裴应这样对自己。
    姜宝韞脑海里冒出了两句古老标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她一面分心吐槽自己早衰的心智年龄,一面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样才可能说服裴应。
    姜小姐的反悔之旅于焉拉开序幕,她要探索最高的山和最深的海,找到最好的反悔药塞进裴应嘴里。前路漫漫,英勇无畏的姜小姐将上下而求索之——当然是心灵意义上的,裴先生定期榨乾她的体力,她没力气上真的山也不很想下真的海。
    **
    为了能说服裴应,她先回顾了一下自己身边的恋爱与婚姻关係,尤其是虽然匪夷所思但依然存续的那些。
    打头阵的是姜宝韞的父母。她爸个性特别温和,也知道老婆精明能干,基本上没反对过妈妈,提老婆就是除了夸讚没有别的,至于妈妈方面的描述,当年是单纯喜欢长得帅的,后来觉得这么纯朴可爱不把他带回家要被别人欺负死了。
    爸妈之间要沟通的话,通常照妈妈说的做,爸爸要是有意见也很快就能被妈妈安抚好,所以他们沟通和通知也没什么两样。
    姜宝韞不喜欢笨蛋情侣,这是她第一次感到特别羡慕自己的父母。裴应虽然有时候挺可爱,但是纯朴老实这类形容词和他一点关係也没有,并且他似乎才是两人间比较精明能干的那方,所以要直接通知并且让他接受并不简单。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然后是她优雅的大嫂林今寧和神经病姜宝旬。当年被哥哥威逼利诱,勉强出演甜美可爱小妹妹好让大嫂放松紧戒的姜宝韞,对这俩夫妻的相处模式心里大概有谱——烈女怕缠郎。
    姜宝旬本来女朋友跟纸巾似的没事就多换,也不追女生,人家凑上来他就随便答应,人家闹脾气了就果断分手。后来他动心了那么一次,用尽浑身解数像要把以前欠别人的都一股脑还给林今寧,虽然她原本看见姜宝旬就躲,但他还是终于把人娶回家了。姜宝韞对大嫂很满意,有种自己家里的死倔驴出去牵了匹千里马回家的欣慰感受。
    后来她发现林今寧真的对神经病护理与导引很有一套,她至今没能弄懂大哥怎么对大嫂那么温驯的,于是姜宝韞把这对列入了待定名单。裴应没她大哥那么幼稚,但是执拗程度也许没差多少。
    接着是好姊妹许如笙和她罄竹难书的情史,姜宝韞决定把她当作最高级别的顾问。立刻就传讯息去问了,得到了各种针对男人的洞见,最令人震撼的是这条:管不动他的胃你就管他的童年,管不到他的童年你就管他可爱的小鸡鸡。
    姜宝韞被喝到一半的红茶呛着了,让她赶紧把那条讯息收回去,许如笙反过来问她老公是不是控制欲太强,好朋友聊几句小鸡鸡都不行,那她可就要认真聊聊什么叫做狗男人和他软弱无力的阳具了。姜宝韞又跟她讲了半小时,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赶紧跟她说要去忙,然后继续思索着还有什么范本能参考。
    她忽略许如笙雪片一样飞来的学习资料继续想着,发现真没了,身边大家都不怎么谈恋爱,就算谈了也是她实在没兴趣的、黏腻却随时能分离的那种恋爱。
    她没办法,决定从许如笙的第一个步骤开始试试。
    **
    于是裴应下了班回家就发现姜宝韞在跟锅铲奋斗,空气里满是甜香。
    他换了衣服进厨房,餐桌上摆着七个盘子,里头各自装着大小差不多的一坨东西,顏色由深到浅,从两眼一抹黑排到漂亮的明黄色。
    姜宝韞下厨本来是想着做点新奇好吃的,翻着教学影片看到宫廷名菜叁不沾,立刻来了兴趣,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裴应你回来了!」她高兴地衝过去抱了一下,赶紧回去抓着勺子继续搅拌。
    「你在做什么呀。」裴应被热烈欢迎了也心情很好,黏上去搂住她。
    「叁不沾,我觉得我愈做愈成功。」姜宝韞两眼发亮,搅着锅里的蛋液。「我好厉害啊。」
    「哦,叁不沾,不沾锅不沾勺还有个什么……原来指的是名词吗。」裴应指指明显作弊的黑色不沾锅和红色橡胶勺闹她。
    「我不管,你要不要吃嘛。」姜宝韞和他耍赖。
    「黑色那盘不要。」裴应转头回去看那小一团焦化严重的固体。
    「哦,那是二号坑,要埋起来不能被发现的。」
    「一号坑呢?」
    「冲进下水道了。」
    「……我觉得八号坑看起来很不错。」裴应看着最左边黄澄澄的一坨夸她。
    「那是宝贝二号,你不能叫它八号坑。」姜宝韞坚决捍卫她最漂亮的成品。「宝贝二号给你,你赶快试看看,凉掉了就不好吃了。」
    裴应拿筷子夹了一点放进嘴里,蛋香味里夹着甜,稍微放凉了还是味道不错,他一筷一筷夹着,和忙着把凝结团块搓圆的姜宝韞分着吃。
    两人一起吃了最后出锅的第九个成品——宝贝叁号,裴应才想起来问她。
    「晚餐吃什么?」
    「对哦,我本来想煮的……玩太开心就忘了。」
    「我们等等出门买。」裴应站起身把烧焦严重的团块倒进厨馀桶。
    「裴应……」姜宝韞也从愉快玩耍中醒了过来,想起自己做菜是为了什么。「你觉得我做的叁不沾好吃吗?」
    「好吃。」
    「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姜宝韞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假如我答应你,那就是本来也要答应你……跟你做菜好不好吃没关係。」裴应背对着她在冲盘子,有些好奇她今天怎么这么彆扭。
    「那你要是不答应我呢?」
    「应该不会吧。」裴应贴住跑过来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头顶,对她安抚地笑笑。「你想我做什么?」
    「……抱抱。」姜宝韞本来编了半天的要求,现在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好。」裴应快融化了,赶紧洗完手擦乾把她搂进怀里。「抱抱……还要什么吗?」
    「每天都要抱抱我。」她顺着感觉继续得寸进尺。
    「嗯,本来就每天都抱你,以后也每天都抱你。」他心情好得不得了,把她抱起来亲软软的脸颊。
    姜宝韞被笑开怀的好看脸蛋迷得找不着北,直到坐在车上跟他一起出门沿路找晚餐才想起自己失策了被调虎离山了,她感到十分扼腕,却已经来不及继续提要求。
    但裴应没说「每天抱抱」这个要求的存续时间,那兑现期间订几十年也完全不能说错。小机灵鬼姜宝韞觉得曲线救国的路子很不赖,得意的笑了。
    **
    吃饱饭裴应出门夜跑,姜宝韞跟在他后头跑了二十分鐘,接着乾脆选择掉队回家洗澡,一面洗一面继续想着她的千秋大业。
    许如笙让她去聊聊童年,但是要跟裴应聊童年当然就不得不说起他的家人,姜宝韞在心里过了一遍他的家庭剧本,实在不想让他心情又变差了,决定要跳过这个环节,晚上再努力点总是能补上的,实在不行就下次找时间继续做饭。
    可惜这事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姜宝韞刚洗完澡,就看见裴声给她留讯息,问能不能打电话来,姜宝韞觉得裴应大概没那么快到家,也传讯息说好,裴声立刻就打了过来。
    「姊姊。」
    「宝韞,你们蜜月旅行过得怎么样?」
    「嗯,裴应心情好,我也觉得很好玩,姊姊有收到他给你的手鐲吗?」
    「有哇,他老是买手鐲给我,这次这个青金石的结晶和成色都挺漂亮……你们是在哪里买的?」
    「E国的国家博物馆,我们好多纪念品都是在那里找的。」
    「哪有人在博物馆买首饰,这小子又乱来。」裴声嗔道,声音还是带笑的。
    「他选了很久呢,而且和我说青金石好像有辟邪的作用,带着精神好……」姜宝韞其实不信,努力回想裴应那时也给她掛了个青金石项鍊,旁边附着的说明书究竟写了什么。「姊姊你身体还好吗?已经八个月了会不会经常觉得累?」
    「宝韞,其实我打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医生说我胎位不正要剖腹產,我先生说那也许就这两周……我想见见裴应。」
    「好,姊姊在哪里,可以约什么时间?我再跟他讲一下。」
    「我这礼拜都会待在家里,反正也不上班,你们什么时候来都行。」
    **
    姜宝韞等着跑步回来的裴应洗过澡才和他说这件事,裴应淡淡说了周末过去,从柜子里掏出蜜月时买给姜宝韞的棋盘组,问她要不要继续下。
    旅行回来之后,就为了这副猎奇中带着喜感的西洋棋,两人回家之后晚上老是凑在一起下棋玩。
    姜宝韞不爱下棋,因为姜宝年在年纪很小时就展示了自己在棋类游戏的全方位辗压,她讨厌哥哥赢了之后诚恳地问「你怎么能笨成这样」的嘴脸,虽然她出门和别人比没怎么输过,但是家里供着这么难搞的一位,懒惰又脾气不好的姜宝韞最后还是甩手不干了。
    但裴应就不这样,他处于略懂规则的阶段,跟她下棋不管输赢都很有风度,再次验证了姜宝韞多年以前的想望:把哥哥送给裴家,把裴应牵回家当自己哥哥果然才是最好的。
    不过裴应学过围棋,据说经常赢姜宝年。
    姜宝韞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大为吃惊,立刻要他拿棋盘出来试试。裴应说好,接着连叁局险胜姜宝韞,每次结算都多七目。
    她觉得很困惑,因为围棋姜宝韞学得更随便,姜宝年程度好上许多,于是再来了一局,这遍她故意下初学者都嫌弃的蹩脚招数,裴应全程用无奈眼神瞟她,最后结局依然是险胜七子。
    于是姜宝韞确定了这就是个控分上癮的围棋高手,哄着他去和姜宝年玩,裴应却说两人有过约定,姜宝年不和裴应下西洋棋,裴应不和姜宝年下围棋,而象棋和将棋是国际友好中立区。
    姜宝韞无法理解自己的奇葩哥哥和神奇丈夫,开始怀疑起他是不是和自己下西洋棋也在故意控分,裴应却说他要控分就不可能输,一定会让对方在输的同时觉得还有赢面。
    姜小姐在五岁的时候,从哥哥身上学到天才可以有多么讨人厌。在二十五岁这年她又有了个新一层体会:比天才更讨厌的,是居心不良的天才。
    没安好心的天才今晚格外黏人,坚持要和她抱在一起下棋,姜宝韞担心他心情不好,也的确觉得裴应能补上外套的位置,于是十分不成体统的窝在他怀里,两人都坐在黑棋这侧,让裴应伸长手去挪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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