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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想把这包扎的时间无限拉长,灯光将他低垂的眉眼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绷带缠好,在肩后打了一个牢固的结,任久言的手却没有离开,而是顺着萧凌恒紧绷的背脊线条,缓缓下滑,最终停留在他的腰侧。
    他的指尖能感受到那具身体里蕴含的力量,以及此刻难以言喻的脆弱。
    “萧凌恒。”
    “嗯?”萧凌恒依旧背对着他,身体却不易察觉地向后靠了靠,将自己更深地倚进身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这是支撑他走过尸山血海的气息,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沉默里充满了某种一触即发的崩塌。
    任久言的手臂缓缓收紧,将萧凌恒整个人圈在怀里,他的脸颊轻轻贴上萧凌恒的颈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那里,带着细微的颤抖。
    他能感觉到萧凌恒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沉重而有力地蕴着他的胸膛。
    “萧凌恒…”任久言又唤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萧凌恒的身体微微僵住了,他预感到任久言要说什么,那即将出口的话,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神经,他轻轻转过身来,望向任久言的眼睛。
    任久言仰起头,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火焰,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他盯着萧凌恒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固执,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占有欲和深深的恐惧:
    “我要你。”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萧凌恒心上。
    他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他能感受到任久言身体的紧绷和细微的颤抖,能感受到那话语里蕴含的孤注一掷的无助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不是情欲的索取,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的本能,是害怕失去的绝望确认,是想用最亲密最直接的方式,在彼此身上刻下无法磨灭的印记,仿佛这样就能对抗即将到来的分离和未知的死亡。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声。
    不知是谁的,不知是几人的。
    萧凌恒双手覆上任久言的肩膀,直视着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明亮、此刻却盛满了水光、带着祈求、害怕和孤勇的眼睛。
    “久言…”萧凌恒的声音艰涩无比,带着巨大的挣扎和痛楚,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看着任久言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心脏像是被那火焰灼烧着,又痛又烫。
    他何尝不想?在这冰冷的、充满死亡和离别的夜晚,拥抱所爱之人,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汲取片刻的温暖和慰藉,忘却那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但他更想推开。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如果他回不来呢?那么此刻的欢愉,对任久言来说将是什么?是短暂慰藉后的永恒折磨?是甜蜜过后更加刻骨铭心的痛苦?是让他背负着这份记忆,在余生中独自煎熬?
    任久言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向前一步,更加贴近他。
    他再次开口,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却比刚才更加清晰,更加执拗,像是在绝望的悬崖边发出的最后呐喊:
    “我要你。”
    这一次,不是祈求,是宣告,是撕开所有伪装,直面内心最深恐惧和渴望的宣言。
    “我要你,”他再次确定,“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
    他不要理智,不要未来,只要此刻,只要眼前这个人,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证明他们还活着,还能拥有彼此。
    “久言…”萧凌恒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破碎的温柔,“…不行。”
    任久言当然明白萧凌恒在想什么,在顾虑什么,他决然、温柔,又坚定地说,“我不在乎。”
    “我在乎,”萧凌恒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他双手捧住任久言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无边的痛楚和一种近乎悲壮的温柔。
    “我在乎。”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轻了下来,却字字千钧。
    “萧凌恒,”任久言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你是个混蛋。”
    萧凌恒看着任久言眼中汹涌的情感,看着他微微颤抖却倔强抿紧的唇,看着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虑、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被那浓烈到极致的情感彻底冲垮。
    他猛地低下头,重重地吻上任久言的唇。
    那不是温柔的触碰,是带着绝望气息的掠夺,是灵魂深处痛苦与渴望的激烈碰撞。
    任久言呜咽一声,随即热烈地回应,双手用力攀上萧凌恒的后颈。
    两人如同在暴风雨中紧紧纠缠的藤蔓,唇齿交缠,呼吸交融,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这个吻激烈而漫长,充满了绝望的甜蜜和无言的承诺,他们交换着彼此的呼吸,交换着泪水咸涩的味道,交换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不舍。
    然而,就在情欲的火焰即将彻底点燃、吞噬理智的边缘,萧凌恒却缓缓扳开了任久言。
    他额头抵着对方的眉骨,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因为激烈的亲吻而红肿,眼神却恢复了清明,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克制和深沉的痛苦。
    任久言泪水无声地滑落:“萧凌恒…”
    萧凌恒大口喘着气,看着任久言破碎的样子,心如刀绞。
    他艰难地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任久言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无限的眷恋和疼惜。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在割裂自己的心:
    “等我回来,”
    他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等我回来。”
    他太怕了,怕自己回不来,怕给他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和更深的痛苦,怕这短暂的结合会成为日后漫长岁月里更残忍的折磨,他宁愿任久言恨他,也不愿他背负着这样的回忆,在失去中煎熬。
    这拒绝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爱到不敢留下任何可能伤害他的羁绊。
    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任久言,他猛地扑进萧凌恒的怀里,双臂死死地环住他结实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混蛋…你是混蛋!”
    萧凌恒的身体再次僵硬,随即缓缓放松下来,他同样用力地回抱住任久言,下巴抵在他柔软的发顶,感受着怀里身体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浸湿自己的颈项。
    他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抱着,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
    两颗同样破碎、同样恐惧、同样深爱着对方的心,在这冰冷的营帐里,紧紧依靠在一起,用尽全身力气汲取着彼此的温度和存在感,对抗着即将席卷而来的、未知的风暴。
    灯油快要燃尽了,火光跳跃着,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帐壁上,仿佛凝固成了永恒。
    帐外是初冬肃杀的夜风和无边无际的黑暗,帐内只有沉重的呼吸、压抑的呜咽和两颗无声泣血的心。
    次日启程,任久言并没有立于前端,他只是站在众人中间,沉默的一言不发。
    封翊大步上前,同陈靖鹤耳语着什么。
    萧凌恒抹额上的小贝壳反着日光,封卿歌和乔烟辰几人也上前了半步,却也是什么都没说。
    萧凌恒看着几人脸色里的沉重藏都藏不住,他故作轻松的做了一个“得了吧”的神情,目光扫过这几人,在任久言脸上深深停留。
    二人目光对撞,什么也没说,什么都说了。
    须臾,封翊同陈靖鹤交代结束,“走吧,得走了。”
    萧凌恒闻声,视线才从任久言脸上移开,“嗯。”
    上马,拉缰绳,马儿掉头迈开蹄子。
    然而就在萧凌恒夹马腹前,他再次回眸,这次他躲避了任久言的目光,最终只是默不作声的瞧了述律然一眼。
    二人视线相接,什么也没说,什么都说了。
    直到大部队已经行出去十余丈,花千岁瞥了一眼身旁的任久言,他撇了撇嘴,“恨铁不成钢”地喊了一句:“萧凌恒!记得回来!”
    萧凌恒的马儿似是听懂了这句话,竟然停下了蹄子,马上的人再次回头,微微点了点头,“等我回来。”
    他回答的是花千岁,距离太远,他回答的时候目光落在哪里没人看清。
    但也不需要看清。
    “回去吧。”萧凌恒说完,便再也没有回头。
    第130章
    五皇子沈清珏被禁足府邸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朝中悄然荡开涟漪。
    没有明发的诏书,没有公开的罪名,只有一道口谕和悄然增派的禁卫军,将那座曾经煊赫的府邸围得如同铁桶。
    府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也隔绝了沈清珏最后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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