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秦天低头看向桌上的照片， 照片是戴维被放下来后拍摄的。当时他挂在树上，距离太远， 除了能看到他心脏被开了一个大洞， 并不能分辩出他身上是否有其它伤口， 但这几张照片就显示得非常清晰了。
    死者除了脚腕有捆绑倒吊的痕迹， 脖颈和手腕也有捆绑的伤痕，身上更是伤痕累累，说明他死前遭到了极严酷的折磨。另外因为全身的血液都被放干净了， 皮肤显得异常的苍白。心脏的伤口呈一个正圆型， 切面非常齐整，明显不是被利爪掏心，而是用什么特制的器械直接插进胸膛连皮带肉地取走了心脏，不仅如此，心脏的伤口与身上被折磨殴打后血迹斑斑的伤口不同，非常干净，没有血迹污染， 显然是将他的血放干后，才将他的心脏取出。
    爱丽丝接着道：“死者你们之前认识， 是夜翅组的成员，一直呆在d城，熟悉夜翅组在d城经营的产业，主要是负责协助上级领导工作，并不是多么重要的角色。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就算被人杀死了也不会引起多大的重视，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死的时机和地点实在糟糕透了！全球的地下城都响应了血族联盟的‘共生’公约，实行了诸多举措宣扬共生理念，然而在大张旗鼓造势宣传的盛大圣诞节上，他的尸体却被倒吊上了中心广场圣诞树上，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黑市管理员非常重视这件事情，出了重金委托我们中间人找到可靠的委托对象，帮他们调查出幕后凶手。”
    爱丽丝顿了顿，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委托书：“这项委托是多大一块肥肉，不需要我多言吧，而现在，这块肥肉就在你眼前。”
    西蒙看都没有看那文件一眼，双手插在口袋里，一点要接的意思都没有，只挑着眉看他。
    爱丽丝见他不接，也不尴尬，只当他故做姿态，将委托书扔到茶几上，正好盖在照片上挡住秦天看照片的视线。
    “好了，下面就是我要说的重点，秦天是我的人，我把人带走，从今以后她跟你们赤蝠团没有任何关系，这项委托就是你们的了。”
    “说完了？”西蒙淡淡开口，“既然你讲的废话也挺多的，我就言简意赅些吧，我拒绝委托，秦天现在是我的人，谁也带不走，哪怕是中间人。”
    爱丽丝皱眉：“你要拒绝黑市管理者的委托？你脑子坏了吗？多少人削破了脑袋想跟黑市管理者搭上关系，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拒绝？”
    “就你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我不想接手任何由你经手的委托。你在我这里谈判的筹码已经没有了，请你现在就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爱丽丝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得出话来。
    本来拉斐尔接到黑市管理者的委托后是打算亲自来的，是他自告奋勇提出让他来。
    这个委托看起来简单，酬劳丰厚，并且能通过这件事跟黑市管理者搭上关系，任何人看来这都是一块天降大馅饼，对赤蝠团这种濒临解散的小破团来说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绝不可能拒绝。
    所以他才会这么嚣张放肆，本打算先发制人，以此为筹码让西蒙交还秦天，可没想到西蒙做事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拒绝了！
    见生意谈不成，爱丽丝心一横，干脆拽起秦天的胳膊：“秦天，我们走。”
    西蒙伸手拽住秦天的另一只胳膊：“不许走。”
    秦天本来想伸手拿开桌子上的委托书再仔细看看被压在下面的照片，结果手刚伸出去，胳膊就被爱丽丝抓住了，紧接着另一只胳膊也被西蒙抓住了。两人都是大高个，身高不相上下，两边一使力，秦天直接被架离了地面。
    秦天低头看了看自己悬空的双脚：“……”
    矮子的悲伤，高个子永远不懂。
    一开始两人口舌之争还好，这一动手，气氛立即就紧张了起来。爱丽丝虽然是中间人，但也只是个人类，力量根本不可能跟吸血鬼比，如果西蒙执意不放人，他也没有办法强行把人带走，想了想，只能在秦天身上下手了。
    爱丽丝低头对秦天道：“秦天，你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你要跟我走，还是留在这个没有前途的鬼窝里。”
    西蒙也同时看向秦天，表情平静，语气却分明是威胁：“你今天要是敢从我身边离开，什么后果，你自己想想清楚。”
    爱丽丝咄咄相逼：“秦天，你现在就说，你要跟我走！”
    西蒙丝毫不让，眯着灰色的眼眸盯着秦天：“要他还是要我，嗯？”
    两边的狠话都扔下来了，就看当事人的态度。
    一旁围观的亨利嘀咕：“我怎么觉得这个走向有点诡异？”
    尼古拉斯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是有点。”
    亨利想了想：“是不是有种一边百合恋，一边异性恋的错觉？”
    尼古拉斯顿了一下，侧头：“你觉得是百合？”
    “是啊。”爱丽丝那么大个的大美女站在那里，对着秦天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不是百合是什么？
    尼古拉斯默哀了一下：“玛若之前说你看女人的眼神有点问题。”
    “嗯？”
    “我现在觉得你根本连性别是不是女人都分辨不了。”
    “什么意思？”
    尼古拉斯却懒得解答了。
    而这边当事女主角被迫架在半空中，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终于宣布了决定。
    秦天转头对爱丽丝道：“小爱，我要留在这里，我不能跟你回去。”
    爱丽丝不负所望地如所有狗血剧里被抛弃的那一方，一脸震惊和受伤道：为什么？你竟然为了这种男人不要我！”
    爱丽丝拽着秦天胳膊的手微松，西蒙趁机双手托住秦天的咯吱窝，将她稳稳地抱下来，放在身侧，同时对爱丽丝露出礼貌且客气的微笑：“爱丽丝女士，你俩必竟人鬼殊途，不要太过执着。”
    “人鬼殊途”四个字，西蒙刻意加重了字音。
    爱丽丝受到西蒙的奚落，恶狠狠瞪向秦天：“为什么？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不肯跟我走。”
    秦天犹豫了一下，老实道：“对不起，小爱，你养不起我。”
    爱丽丝：“……”
    会心一击！
    爱丽丝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秦天会说出来的理由！这根本就是拜金女分手穷男友的经典分手语，而他就这么无情地被判出局！
    爱丽丝咬牙切齿道：“秦天，你给我等着！”说完拿起桌上的委托书和照片，一股脑乱塞进公文包，怒气冲冲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亨利看着爱丽丝走出了门，转头道：“诶？老大，就这么让她走没关系吗？黑市管理者的委托真的不接吗？那可是个难得的肥差啊！要是我们开拓了黑市管理者这条门路，受益无穷啊。”
    西蒙冷哼一声：“这个委托表面看着简单，看似只是一个发生时机不太恰当的普通凶杀案，可背后势力错综复杂，牵涉了黑市、夜翅组以及死去的屠杀者曼森，甚至可能会牵涉到反‘共生’公约的抗约者，要是抓凶手那么容易，黑市管理者干什么还要找人？给人当枪使这种事，我可不会做。”
    亨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老大英明！”
    这时大门再次打开，众人以为爱丽丝去而复返，全都站在原地等着，结果穿着一身清凉沙滩长裙，戴着草帽的玛若走了进来。
    玛若抬头，与大厅众人面面相对，先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哎呀，本来还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想到你们都在，阿尔，快进来吧！”
    话音刚落，亨利应声而动，转身就跑，还没跑出去呢，就被闪到身后的玛若一脚踹翻在地，踩着背压在了地下。
    玛若笑得妖艳愉快：“小亨利，看到我跑什么？激动得双腿不受控制了？”
    亨利嚷道：“你个老女人，快放开我！”
    这时阿尔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被玛若踩在脚下挣扎的亨利。
    亨利看到阿尔后，放弃了挣扎，捂着脸趴在地下。
    玛若见亨利不逃了，松开脚，笑着对阿尔道：“亲爱的，看，我帮你摁住他了。”
    阿尔酷酷地“嗯”了一声。
    亨利站起来，根本不敢多看阿尔一眼，赶紧站到尼古拉斯身后，垂着脑袋安静如鸡。
    尼古拉斯道：“玛若，阿尔，你俩这一星期上哪里去了？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玛若将购物袋从阿尔手里接过来：“我心情好，带着阿尔去非洲玩了一圈，那里可真火热。这些是带给大家的礼物。”
    玛若开始分派礼物，最先将一个购物袋塞进秦天手里：“小公主，这是你的。”
    秦天接过，伸手掏出来一套粉红色的内衣，失望道：“不是运动型的吗？这种蕾丝一勾就破了，穿不了几天的。”
    玛若看着不识风情的秦天暗笑：“要的就是一勾就破的效果，这种内衣啊……穿一晚就够了！”
    西蒙一边看着秦天打开情趣内衣后的失望表情，一边打开了玛若递过来的购物袋，里面是一根打磨得光滑的皮鞭。
    “送我皮鞭？”西蒙拿出皮鞭，忍不住挑了挑眉尾。
    “别高兴得太早，这皮鞭送你了，最后是谁拿着挥还说不定呢，我个人比较倾向被鞭打的那一方是你哦～对了——”玛若拍上他的肩，将脑袋凑过去压低声音，“特带电击功能的哦～保证酸爽到飞起哦～”
    看着前两位收到的诡异礼物，亨利在阿尔的注视下，战战兢兢打开了购物袋，拿出了袋子里的礼物，紧接愣住了：“这啥？”
    亨利手上拿着一条灰色加绒加厚加裆针织长裤，或者说秋裤。
    玛若道：“小亨利，这可是阿尔亲自给你挑的礼物，惊喜么？”
    阿尔冷冷道：“年纪大的人，就该保养保养老寒腿，该穿秋裤穿秋裤，免得以后喝醉了在街上发酒疯，不明不白地冻死路边。”
    什么冻死，是被你打死吧！
    亨利腹诽着，默默地把秋裤塞回了购物袋。
    尼古拉斯收到的是一箱特级海产。
    黑狮子收到的是一整套王霸防脱洗发露、王霸防脱护发素、王霸防脱护发精油。
    可以说送的礼都非常贴心了。
    最后，玛若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礼盒，四顾望了一眼，“咦”了一声：“洛水呢？他不在家吗？”
    亨利道：“不在这吗？”转头一看，发现洛水已经不在身旁了。
    玛若和阿尔进来后，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二人身上，都没有人注意到洛水的情绪，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了。
    尼古拉斯接过礼盒：“可能上楼了，礼物给我吧，我拿给他。”
    众人热热闹闹地分了礼物，又围着新建成的豪华鱼缸讨论了一会，就各忙各的去了。秦天拎着装着蕾丝情趣内衣的购物袋上楼，发现尼古拉斯还在敲洛水的门。
    秦天：“怎么了？”
    尼古拉斯摇摇头：“可能是心情不好，不肯开门，算了，让他安静呆一会吧。”弯腰将礼盒抵着门边放在了地下，然后转身离开了。
    秦天望向洛水紧闭的房门，想起刚才他气得浑身发抖，向爱丽丝砸出玻璃杯的样子。
    洛水不高兴时经常乱砸东西，但就算砸东西也是一脸麻木的表情，像今天这样气到浑身发抖的模样从来没有过。
    他是还在为小爱的那一番话生气吗？
    秦天在洛水门口站了一会，又没办法进去安慰他，掏了掏耳朵，推开自己的房门回了房间。
    旧的一年就此过去，新的一年平静到来。
    新年的第一天，秦天躺在被窝里被楼下的争吵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推开被子坐起来，听了一会，发现是尼古拉斯、亨利还有玛若三人正在一楼大厅里情绪激动地大声说话。
    秦天光着脚下床，弯腰掏出被踢到床肚子里的拖鞋穿上，披着头发走了房间。
    出门后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洛水的房门看去，就见房门打开了一道缝，似乎里面的人已经起床了，但是放在门口的礼盒却一分未移地摆在原位。
    秦天走下楼，看着站在一起争吵的三人：“早啊，你们怎么了？”
    尼古拉斯阴沉着一张脸正在发脾气，玛若则是一脸火爆要揍人的表情，亨利夹在两人之间，似乎左右为难。
    秦天下楼后，三人同时将视线转向秦天，亨利谢天谢地道：“小公主，你醒了，太好了，你快去把老大叫醒，出大事了。”
    秦天奇怪道：“老板，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老大？”
    亨利不想惹了西蒙的起床气，还要被他迁怒，只有让她去趟这个雷了。
    “因为老大最疼你啊，别磨迹了，快去吧！我要控制不住这两个人了。”
    秦天仍是没搞清楚情况，嘀咕了一声，转身正要爬楼去叫醒西蒙，就见西蒙已经站在了她背后，视线越过她看向楼下的三人：“我已经被吵醒了，说吧，什么事。”
    看到西蒙出现，尼古拉斯与玛若同时安静了下来，亨利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老大，洛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