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清迈追迹3

    屋后秋千轻轻摇晃，阳光从枝叶缝隙间洒下来。就在这时，院门前忽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
    “小闻——？”
    池闻一愣，立刻站起身，嘴角已经勾起笑：“来了！”
    他拉了程小满一把，两人快步绕到院子前。
    只见院门口，爷爷奶奶正站着。门边放着他们两个大行李箱，还有地上一堆购物袋显眼得很。
    奶奶手里还拎着个环保布袋，里面塞着刚买的菜叶，正往院子里张望。见到孙子现身，眼眶里立刻亮了，脚步忍不住快了几分。
    “哎呀，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把奶奶吓一跳！”
    池闻笑嘻嘻迎上去，喊了一声：“奶奶。”
    奶奶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花。随即，她眼角一瞟，发现孙子身边还有个小姑娘。
    “咦？这是谁呀？”
    程小满微微有点紧张，赶紧点头问好：“奶奶好。”
    “你好你好”随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忍不住打量：“哎哟，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又白又瘦，笑起来可好看……”
    她话还没落完，池闻已经抢先一步，故作轻松地说：“奶奶，她是我朋友程小满。”
    程小满抿了抿唇，没多说什么。
    池闻心里却有些紧：他当然不只想说“朋友”，可小满还没答应自己。如果贸然介绍成别的，万一她觉得被逼，生气了怎么办？而且在爷爷奶奶面前，他更不想说不实的话。与其给她添麻烦，不如先把分寸守好。
    奶奶“哼”了一声，摆手笑着说：“行行行，朋友就朋友，奶奶不问。反正我都明白。”
    她那副“过来人”的神态，倒把程小满看得脸有点发热。
    一旁的爷爷终于开口：“行了，孩子们站外头热半天了，快开门进去凉快凉快。”
    “哎，对对！”奶奶忙不迭掏钥匙开门。
    屋里凉爽许多，带着股淡淡的木香。落地窗把阳光引进来，照得通透。
    “来，坐这儿，喝点水。”奶奶殷勤地把程小满拉到客厅，自己去倒茶。
    爷爷则径直进了厨房，把手里的菜放下，卷起袖子：“阿闻，过来搭把手。”
    “这还用说！”池闻屁颠屁颠跟进去。
    程小满忍不住笑了下：果然在爷爷奶奶面前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厨房里很快传来锅碗的碰撞声。
    客厅这边，奶奶端了杯茶过来，塞到程小满手里，笑眯眯问：“小满也是我们市的？”
    “临市的奶奶”程小满双手接过茶。
    “好地方，风景比我们那儿好的太多了。”奶奶点头，又忍不住打量她，“你这么瘦，是不是胃口不大？”
    程小满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就是不太容易胖。”
    “那得好好补补。”奶奶一边絮叨，一边摇头，“别学阿闻，他从小就挑食得很，愁死人。”
    厨房里立刻传来池闻的声音：“奶奶，我听见啦！”
    奶奶笑得更欢，拍了拍程小满的手：“看吧，这脾气，一点都没变。”
    程小满也忍不住笑出声，紧张感渐渐褪去。
    没过多久，菜香扑鼻。
    池闻先端出来两个凉菜：一盘拌鱿鱼，一盘酸辣木瓜丝。
    “开胃神器。”他还不忘冲程小满挤眉。
    “哇，看着就馋。”程小满笑道。
    “再等会儿。”池闻放下盘子，回头招呼，“爷爷的拿手空心菜还在锅里呢。”
    过了一会儿，他又端出一大碗炖牛肉。爷爷随后跟着出来，手里端着那盘油亮翠绿的空心菜。
    奶奶喜滋滋地拍手：“齐了！快快快，坐下吃饭。”
    几个人落座，桌子不大，却摆得满满当当。
    奶奶举起手里的杯子，里面是凉茶。她眼眶有些湿润，却笑着说：“来，敬一敬。谢谢小满陪着阿闻来看我们老两口。”
    “奶奶，您别客气。”程小满赶紧起身，把杯子举起来。
    “是啊，别说得跟我们是客人似的。”池闻也跟着举杯，笑嘻嘻道，“您要谢，就谢我，毕竟是我把人拐来的。”
    “你小子！”奶奶笑骂一声。
    爷爷虽然话少，却也举起杯子，和他们轻轻碰了一下：“都回来就好。”
    四个杯子清脆一响，屋子里氛围顿时更热络了。
    程小满喝了一口，正放下杯子，就听奶奶又开始唠叨。
    “来来来，小满多吃点，这木瓜丝开胃，鱿鱼也嫩。别光顾着夹阿闻的，让他自己动手。”
    “奶奶，我饿得能把牛啃了，您看我客气吗？”池闻夹了一大筷子牛肉，边嚼边说话，被奶奶敲了一下：“慢点吃，噎着看谁管你！”
    全桌人都笑起来。
    外头的光渐渐偏西，屋里热气氤氲，饭菜香气与笑声交织在一起，把这间小屋烘得暖融融的。
    池闻嚼着牛肉，抬眼看了一圈亲人和程小满，心底升起一种很久没过的安心感。
    吃过饭，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外的虫鸣一阵高过一阵，夜风从落地窗缝隙里钻进来，带着点潮意。
    奶奶领着两人去看房间：“家里常年就我和你爷爷，就只有一间空屋，我收拾收拾，你们今晚就住这儿。”
    那间屋子不大，但打扫得很干净，木质的床架上铺着素色的床单，被子整整齐齐迭在角落。
    程小满站在门口，有点犹豫。
    池闻却先开口，语气笃定：“奶奶，您放心吧。我睡地上就行，让小满睡床。”
    “哎呀，这孩子。”奶奶笑着摆手，“你们年轻人自己商量，奶奶不掺和。”她说着，把枕头拍了拍，又递过来一床薄被，“你睡觉不老实，担心着凉”
    安顿好一切，奶奶才带着笑意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门一关，安静下来。
    另一头，爷爷关好外头的灯，回到卧室，见老婆子正坐在床沿迭衣服。
    他压低声音开口：“老婆子，我总觉得，阿闻这次回来不是单纯探亲。”
    奶奶手里动作一顿，抬眼看他：“你怎么也有这感觉？”
    爷爷点点头，眉头紧锁：“说不上来，心里面从阿闻进门觉得怪怪的。”
    奶奶叹了口气，声音轻了许多：“这孩子，这么多年，我们叫他回来多少次？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要是真问起什么……我只希望，别扯到当年的事上。”
    说到这儿，她低下头，把衣服放好，眼角有些湿润。
    “毕竟，当年是远合做错了。”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曼宁也……哎，不提了。”
    屋子里沉默下来，只余窗外夜虫不知疲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