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我。
一周后_关于父亲的事,我不敢再往下一步深究了。
那些蛛丝马迹在我脑中像碎玻璃般闪烁着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找到了什么……我还承受得住吗?
所以,我选择暂时放下。把心思全部集中在眼前,拯救那个天使。
我吞了吞口水,确认自己携带的所有物品。
现在的我,站在邓波那间酒吧的门前,冷风灌进我衣领,我却没有退缩。
我深吸一口气,这次,我不会再只是停在门口。
今天我特地提早结束训练,留出足够时间行动。
在最后一场与崔斯坦的对练中,我攻势凌厉,比往常更加果决。那场我几乎是用怒气和焦躁逼迫着自己赢下来。
结束后,崔斯坦只是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像是想问什么,却最终只是沉默地望着我离开。
我没给他机会,我匆匆收拾东西就跑了出活动中心,头也不回。
事实上,在竞法排名前五的人之中,现在只剩崔斯坦还愿意与我对练了。
迪亚哥和维多利亚早在几场交手后就选择退出,说「跟你打就像被当剑砍」,而汤姆则是在第五次与我对决后,扶着剑柄大口喘气,干脆宣布:「你现在的实力,我也没什么好教的了。」
我本应该感到自豪,可我只觉得压力更大。
现在只剩崔斯坦。
他虽然偶尔靠些技巧或心理战逆转,但多数时候都败在我手下。
只是,他的态度也开始变得……奇怪。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错觉,但这几次练习,他的眼神总带着一种我说不上来的温度。有时候出剑不够狠,有时候甚至会刻意逼近我的距离,像是故意让我们在对决中靠得过近。
有几次,他的手指划过我手腕时,明明可以抽回去,却总是慢半拍。
更过分的是,他还会装作没事,接着若无其事地说:「啊,不小心碰到了。」
我知道他不是不会控制距离,他只是故意的。
但我没时间理他。
我每天都在重复思考怎么破解牢房的封印、怎么不被发现地带走拉斐尔、怎么安排藏身地点、怎么面对万一乔纳知道后的后果。
我没空真的确认自己喜欢谁,也没空被谁喜欢。
崔斯坦变得包容、变得温柔、变得……像个真的会心疼我的人。但这一切现在都不是重点。
我摇了摇头,甩开那些不该出现的心思。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
救他。
我抬手,推开了邓波酒吧的门。
这一次,我会走到底。
我熟门熟路地穿过喧闹的人群。光影在我身上闪烁变换,我迅速启动隐形术,身形在一瞬间融入空气之中。
来到通往后方的那道门前,我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这次……一定要成功。
这几天,我已经试着对无数人进行瞬间移动的测试,几乎每一次都能成功准确抵达,这种凭「心念锁定对象」进行的传送方式,或许真的就是我魔法上的特长。
我闭上眼,心中锁定那道令我无法忘记的身影。
拉斐尔。
魔力应声而动。
周遭景象瞬间撕裂,我再次来到那处熟悉又压抑的空间。如牢房般的密闭区域,黑暗、潮湿,唯一的光来自门前微弱的魔力浮光。
我走近,盯着那扇厚重的门,手掌缓缓贴上去。
魔法的波动马上浮现,像层层波纹在我手心下荡开。
门锁不是问题,那是人类世界的玩意。我摘下头上的发夹,动作俐落地插入锁眼,扭转、勾起、旋扣,几秒钟后,锁咔地一声松脱,门吱哑一响,缓缓往内敞开。
可我没有松懈。
那道熟悉的防御屏障依然存在。透明的魔力结界在门后悬浮着,像水面般闪烁着光泽,静静矗立,却隐约透着致命的反震力。
我低声叹了口气,试着将微量魔力渡入那层屏障,结果跟上次一样,一股强烈的反弹瞬间将我震开。
我整个人被推出去,踉跄地退了几步,脚底的石砖在空旷中发出沉闷声响。
这里的安静让人窒息。
没有声音,没有回应,连空气都像死去了一样。
我强迫自己稳住脚步,咬牙低语:
「魔法越多,反弹越强……那如果不用魔法呢?」
我抽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刀锋无光,却极其锋利。
我深吸一口气,对准魔法结界的一角,用纯粹的物理力量猛地划下去。
嗤——
结界在刀刃划过的瞬间泛起剧烈的光波,像是玻璃被裂开,出现一道细长的裂缝。
我心跳一紧,眼神锁住那道口子,接着毫不犹豫地跨了进去。
那一刻,我仿佛闯进了某种不该进入的领域。
我没有回头。
因为我知道,他就在前方。
接下来迎接我的,依旧是一道厚重的门,与一道嵌在门后的防御魔法结界。
门后是一片黑暗,深得看不见尽头,像是将一切声音与光线都吞噬了。
我蹲下来,小心地解开门锁。喀的一声轻响后,我缓缓站起,将手掌贴上屏障,指尖一触,便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排斥力。
我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结界挥去。
然而这一次,刀锋却像撞上一堵无形的铁墙,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整个屏障连纹路都没动一下。
我皱起眉,退后半步,低声道:「……这一层换机制了?」
看来这里的每一道防御魔法都不相同,若只是蛮力与魔力交替使用还不够,我必须解读它的规则。
正当我打算试着感应其魔法核心位置时,屏障上忽然浮现一行发光的字:
来者请献出一滴血以验明身分。
我怔了一下,望着那几个字,眉头微蹙。
验身分?它要辨认什么?血统?咒印?还是记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匕首,划破自己的指尖。鲜红的血珠浮现,我抬手,将它抹在结界中央。
伤口的刺痛让我一瞬间回神,也提醒我这不是梦境。魔法立即启动,我能感觉到它像活物一样吸收了我的血。
接着,整道结界泛起一层暗红色的光芒,缓缓从中央扩散。
我警惕地后退一步,手中匕首未收。
下一秒,屏障突兀地闪烁起刺眼的白光,我本能地眯起眼,光芒闪过后,那片阻挡我的结界,消失了。
我惊愕地睁大双眼,低声喃喃:
「这样就破了……?」
不敢多想,我将破裂的手指轻轻含入口中止血,看着伤口逐渐愈合,接着提起匕首,踏入那片不该存在的黑暗之中。
下一关,正等待着我。
照样解开门锁后,我又来到下一道更深层的通道。眼前的魔法屏障静静悬浮在门后,像是一面透明却不可撼动的墙。
我站定,叹了口气。
这关……又要怎么破?
正当我思索之际,屏障上忽然自动浮现出发光的文字:
「请说出受困者之名。」
我一怔,随即皱起眉头。
这么直接?不再考验魔力或意志,而是名字?
我稍作犹豫,然后轻声开口:
「拉斐尔。」
话音刚落,屏障突然一震,像是被某种力量触发,下一秒,整道魔力结界如玻璃般轰然碎裂,魔法碎光在空气中消散。
我睁大眼,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真的关的是他。
我走入牢房,空气比外头更湿冷,一股陈旧腐败的气息扑鼻而来。光线微弱,什么也看不清,只见地面上蜷缩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听见声音,身子一震,缓缓往墙角缩去,像是本能地躲避。
我立刻施法点燃一旁烛台,橙色火光晃动,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他的侧脸。
熟悉的轮廓映入眼中,我的心猛地揪紧。
「拉斐尔!」我立刻冲上前,蹲下身,轻声唤他,「醒醒,是我。」
他抬起头,双眼迷濛而警觉,直到视线对上我,他的瞳孔倏然一缩。
「阿兰娜……?你怎么在这里?」
他语气急促,声音沙哑,「你疯了吗?快走,这里不安全!」
我扶住他,将他从地上拉起,他的身体瘦了一圈,脸上与颈侧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当他坐正时,明显地因为伤口牵扯而紧咬下唇,忍住痛楚。
我压低声音道:「别废话,我是来救你的。能走吗?」
他还未回答,我已伸手握住他,准备使用瞬间移动。
突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意外的大。
我转头看向他,错愕中见他眼神凝重:
「这里不能瞬间移动!」他声音低沉,「会触发里面尚未解除的魔法结界,会让整个牢区自爆。」
我愣了一秒,点点头,改变策略。
「好,那我们走出去再转移。」
我小心地架住他的肩膀,扶着他一步步穿过我先前破解的叁层屏障。即便我清楚应该恢复门锁与魔法结界,但此刻我们没时间了。
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那破损的门,最终还是放弃修复的念头。
反正迟早会被发现,现在,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一步步走过通道,周围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只有拉斐尔断断续续的喘息证明他还撑着。
终于,我们来到牢区边缘。
我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这里可以了,抓紧我。」
不等他回应,我闭上眼,心中勾勒出那个我为他准备多日、悄悄布置好的地方,一座被遗忘的古老城堡,位于贝坦森林深处,周围布满迷障,能避开任何追踪。
一阵魔风旋起,空间扭动。
我睁开眼,我们已立于幽静的石阶前。
面前,是那座孤立在雾中的灰白古堡。
拉斐尔,我救你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