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走道漫长。
    正是休息的时间, 大家都待在房间内，在外闲逛的人很少。医务室不算中心，去那里的路上人就更加稀疏。施简步子飞快, 一路上沉默不语，走廊里除了踢踏的走路声, 什么也听不见。
    很快，他们来到医务室门口。
    跟陈诺舟预料的不同, 这里很安静。他本以为医务室里会熙熙攘攘——毕竟的确有很多伤员需要处理，也有人想通过这样神奇的医务室获得身心的放松。可是没有。医务室的门口简单, 只悬浮着一面简单的窄屏，上面用银色的字体写着“医务室”。大门紧闭着，他们看不清内部的场景, 但不知是隔音太好还是别的原因，里面听起来安安静静，甚至不像是有人在的地方。
    陈诺舟立在门口, 扭头看施简，“我们进去了？”
    “敲门吧。”
    陈诺舟叩响了门。
    出乎他的意料，门很快开了。开门的是个神色憔悴的女人, 很瘦，形容枯槁。她面色白皙, 白得没有血色, 黑眼圈便在这样的肤色下被衬托得格外明显。陈诺舟很不习惯直面这样的女士, 于是眼神有所躲闪, 好在对方先行开口了，语调非常低沉：“你们看起来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对, 我们是来找朋友的, 她今天受伤了。”陈诺舟乘机往里望, “我们能进去吧？”
    “当然。不过声音要小，其他人需要休息。”说完，女人顶着一副漠不关心的脸走了。
    陈诺舟扭头看施简：“我觉得她不像是这里的负责人。”
    “为什么？”
    “她对这里的事似乎并不关心。”
    “这说不准。”施简往里看了眼，“先进去吧。”
    医务室很大，装潢也很漂亮，房间里整洁干净，有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陈诺舟他们往前走，看到的都是空荡荡的病床，很少真的看见有人躺在上面。诊疗室在比较靠内的位置，此时正亮着灯，门似乎开了道小缝，灯光就从那里面洒出来。
    施简加快了脚步，在诊疗室门口略一停顿：“里面是他们。”
    陈诺舟立即会意，轻轻敲门。
    诊疗室旁边挂着电子屏，上面写的“会诊中”闪动了下。
    等待两秒，里面有人出来。
    竟然还是刚刚那个女人。
    她淡漠地扫视了一眼陈诺舟，说：“里面有病人。”
    “柠子？”陈诺舟刻意将声音提高，以便房间内的人能听见。果然里面就有回应：“诺舟？啊，医生姐姐，他们是我的朋友！”
    女人沉默了半晌，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的欲望——再次扫视陈诺舟后，她拉开了门。
    里面，大二、刀哥都乖乖陪着。医生座位旁边，坐着的是柠子，除此之外，诊疗室后面还有扇挂帘，隐隐能从脚底下看见里面的仪器。
    陈诺舟没在房间里停留太多的眼神，转而看往女人：“我们只是来看看朋友，医生您继续。”
    女人没有看他们，转而向柠子，“回去口服这个药，明日就能恢复。”
    柠子感激地接过处方单。
    陈诺舟隐隐有种他们来晚了的错觉，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他回头看一眼施简，此时她隐在门旁的阴影里，看不清眼神里的感情色彩。陈诺舟又再次看往医生，那女人似乎缺少情绪波动的部件，不说话也没有表情，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送客的气息。于是陈诺舟不欲多言，携着柠子一行人边往外走，直到出了医务室的大门，才试探地开始问话。
    “这儿人真少，不是吗？”他似是无意地说。“我还以为会很挤。”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不过人少是好事，我立刻就见到医生了。”柠子晃了晃手上的药袋——那是刚刚机器人过来按照处方单自动送上的药物，“医生说治愈的秘诀就在于这药，我倒觉得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陈诺舟特意留心了下那药袋。的确，里面的东西跟普通的药丸没有区别。
    旁边的施简忽然说话了：“她跟你说明天就能治愈？”
    “是啊，你们也听到了吧？真是神奇。”
    “嗯。”施简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后对柠子说，“如果感觉有好转，就及时停药吧，不要吃太多。”
    “知道啦，这又不是糖，我怎么会吃多呢。”柠子哈哈大笑，挽上施简的手臂，“走吧。”
    傍晚时分，训练基本结束了。考虑到课程的强度，陈诺舟竟然觉得晚上没有安排训练是主办方的仁慈。
    现在刚吃完饭，一众人都还坐在一起。柠子虽然受伤，但她仍然去了下午的训练，涉及到体能部分的内容在一旁休息，理论知识则全神贯注地听着。做完这些，吃过晚饭，柠子再度吞下药丸，然后惊喜地看着众人，“我觉得好像恢复了不少。这真是灵丹妙药！”
    大二看她，“恢复得快就是好事。”
    陈诺舟和施简都沉默不语，眼神留在那药丸上。
    柠子又继续说：“有这药，我就不用担心自己跟不上进度了。”
    施简抬眼，“什么意思？”
    “你们知道吗！有句话说，要突破自己的极限，才能真正成长！我觉得我就是这样。现在，不需要担心自己受伤的问题，我只要勇往直前就好了……这不是很棒吗？”柠子越说越兴奋，甚至站了起来，“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参加明天的训练了！”
    “不可以。”施简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她抬眼与柠子对视，“柠子，你答应过我们，不会勉强。”
    柠子只好瘪着嘴，委委屈屈地坐下去。
    而后施简又与几人告别，提着陈诺舟，离开了房间。
    跟在她后面，陈诺舟略微停顿了下。
    他低声说，“那药有问题？”
    “这种像天上掉馅饼一样的东西一定有问题。”施简说：“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方面的问题。”
    “你之前的经历……没有遇到过吗？”
    “你也知道的，这里的世界与那时有很多相同，却又有出入。”施简微微垂眼，“我不知道哪里才是当年发生过的事。”
    “好吧，这也没什么。”
    陈诺舟转开话题，“现在我们做什么？”
    “去找之前那个女孩。”施简沉吟，“记得吗？她伤得很重。可是今天，在医务室，我并没有看到她。那个医务室没隔间，一览无余。”
    “……会不会已经痊愈了？”
    “那也总能找到她的宿舍。”施简回过身来看陈诺舟，“走吧。”
    两人开始找寻。
    白天已经去过了医务室，里面空荡荡的，因为不放心，他们又去了一次。这会儿，医务室干脆关了门，一旁的窄屏无精打采地亮着，显得格外萧瑟。
    通往医务室的这条道上，似乎人烟稀少，少到陈诺舟不觉得这是正常的。这个医务室很偏，学员要来，要经过一段曲折的路程，在陈诺舟看来，这位置并不合理。可它的确在这。
    医务室没开，他们又折返去宿舍区。施简白天似乎打听到了女孩在的方队，此时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她的区域。
    施简扫视一圈，“都是双人间。找找看，有没有落单的房间。”
    “你是觉得她不在宿舍？”
    “我猜是这样。”
    陈诺舟不再多语。
    这里的人群都已成年，因而宿舍管理相对没那么严格。像陈诺舟他们这样男女混住，也是允许的。如果形单影只，随机分配，才会一定是同性室友。
    想了想，陈诺舟觉得按他对女孩的臆测，不像是有异性伴侣的样子。所以她的室友应当也是女性。这样便筛去了大半——他只需要看室内只有单人女性的房间。他视线很快锁定在一处，能如此精准定位的原因没有别的，只因为里面那位女孩神色焦急，似乎在寻找什么。
    陈诺舟走上前去，十分礼貌地敲了敲打开的门。
    女孩稍微收敛了焦急的神色，换上社交的强装镇定脸：“您是哪位？有事吗？”
    “你在等人吗？”陈诺舟摊手，做出放松的姿态，“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看起来很焦急。”
    “……”女孩显然有些防备他。不过陈诺舟笑起来很有亲和力，长相也没什么攻击性，犹豫片刻，女孩点了点头。
    “小陈。”陈诺舟先报家门，伸出手去跟她握手，“我们也在找人，想说咱们要找的人不见了，会不会是同一个原因。”
    女孩表情顿时严肃了许多，静静听他说。
    陈诺舟感觉自己应该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实际上，我们有个朋友……上午训练结束之后，顶撞了教练，之后被带走，就没音讯了。我们想知道他在哪。”
    女孩一下子神色惊惶起来：“你们也是这样？——叫我许汀就好。那你们有头绪了吗？他回来了吗？”
    陈诺舟看她，“你的朋友是哪位？”
    “……你们兴许知道，就是今天被抬出去的那个。”许汀看起来很是焦躁，“那些人把她带去了医务室。结束训练之后，我就去找了她，可是并没有在那里看到人。我问医务室的负责人……一位女性，她爱答不理的，只说她也不清楚……那人去哪儿了呢？就算是惩罚，也该跟我们说一声吧！”
    “别着急，看来我们朋友的情况差不多。”心里知道找对人了，陈诺舟安抚她，“这样吧，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一会儿就天黑了，我们总要清楚朋友的去向。”
    “当然好。”许汀说着就套上外套，“我已经等了一天了，饭都吃不下。”
    “嗯。”陈诺舟与施简交换个眼神，同时回头继续跟许汀说：“这么着急，你们关系一定很好。”
    “是的。”许汀的眼神坚定，“因为她是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