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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黑烟的事情只能做到这地步。那废渣水攒了几日的,他也准备叫人趁夜用大桶装了,连夜顺着水路运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倾倒去。这算来算去,最近的就是连障山那里了。转过灯下村,后头的村相互之间都离得极远,随便寻个地方一倒,鬼都瞧不见。
    几个管事商议了一回,报给岳二,岳二这回谨慎了。叫他们先弄一小桶去试试,看到底妥不妥当。别一不小心又给自己弄出什么臭水塘来。
    去了一回,倒了,等了两天,什么事儿都没有。
    成,这就定了。当夜就弄两条船载了废渣水往两处山村中间的河浦里一倒。这河浦里的水是流动的,到时候就算哪里觉着水混了,也寻不着根。他们又不是日日来的,也不怕被人盯上。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被盯上识破了,这样的小村子,又不是遇仙湖边上,能有什么要紧的人家。给几个钱,再吓唬两句,没有摆不平的。
    ——真是万全之计!
    连着倒了两回,特意打听了,只说什么什么地方好像有死鱼,别的也没什么话了,岳二心下大定。再看衙门和自家定上的黑烟好似也被风吹散了许多,想必很快这件事儿就能过去了。
    谁想到一觉醒来,管家来报,说他们老岳家的祠堂,祖宗牌位前头,供品全给换成黑渣了……
    岳二大吃一惊,晓得自己这做法还是叫神仙识破了,心下大恨,——遇仙湖遇仙湖,那湖是你的地方我惹不起,怎么连河里你也要管了?!真是欺人太甚!千算万算只算了村民没算神仙这头,还当出了湖就万全了呢,哪想到又出这事儿了!
    岳二真是焦头烂额。
    这事儿还没这么容易完,他这里正六神无主不晓得一会儿怎么给家里仆从们训话好叫他们别往外头胡咧咧去,岳家看祖茔的老仆跌跌撞撞赶回城里来了。进了后院见了主子,二话没说就给跪下了,整个人抖作一团颤着牙道:“少东家!祖、祖宗坟、坟上,都、都是黑、黑渣……还、还冒着黑水……眼看着都、都要渗、渗进去了!……”
    岳二眼睛瞪得溜圆,拍案而起,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遇仙湖边上的居民发现,那鲜石作坊好似真的歇了,连前阵子那淡烟都不冒了。又过了一阵子,德源县上头悬着的两团黑云也一夜间烟消云散,衙门里也不用整日派七八个人轮番挑水了。
    县里又出了一张布告,无非是知县大人又得了神仙的话了,往后凡再有污水害空等事,定罚不饶云云。老百姓看了笑着道:“这话大人知道就成了,说不说出来反正神仙总知道的……”
    晚间知县大人回了后衙,知县夫人问他:“那东西不做了吧?千万别叫他再做了!这几日过得,娃儿们都被吓得不肯回家来!”
    知县大人叹一声道:“做事情哪有一帆风顺的?尤其是做大事!我们从前在北芦经历的还少了?你莫要担心,我晓得这事情必定是有人捣鬼,哪有那么多神仙!我已经给人写了信去,如今专有一批仁人志士,已经破除了许多地方的邪事了。知府大人听了这事,也是这样想法,并没有因此对我生什么成见。如今只看那商家有什么法子,只要他能安抚住民众,我干什么把税往外头推?!”
    夫人叹一声道:“唉,我也不是想叫你什么都不做。只是这地方同北芦那里太不一样了,人多不说,人心还坏,手段还多。我也不信什么鬼神的,要真有鬼神,天下哪里还会有冤案饥民?可就是因为不信这个,才更心慌。什么人才有这样手段心思,布下这样的局来?我是替你担心!”
    知县大人面窗而立,看着窗外的月亮,良久叹道:“自古以来,这往上走的路就没有能轻易动步子的。为了子孙后代,我也得挣出个像样的名头来。——只要往上多爬一步,踩在上头的脚就少几只,日子就能过得痛快些!”
    虎得鹿而食,鹰捕兔以饱,弱肉强食原是这世上的道理,他们夫妻一路走来太明白不过了的。夫人也不说话,只默默给自家相公倒了一杯热茶。总算今天这茶水不是墨绿色的了。
    果然物以类聚,不,是英雄所见略同。
    等岳二重新收拾好了祖坟和祠堂,专在自家的良田里头开了一块四面做了夯土,把运去的废渣水都倒在了其中。照样把鲜石作坊开了起来。而那些拿着大把银钱等买鲜石,等得求爷爷告奶奶的行商更是蜂拥而至,一时鲜石院前依旧车水马龙门庭若市。——能赚钱的营生,哪有那么容易被整垮,就是神仙也不成。
    第196章 仙隐
    因之前黑烟黑水的事情,原先鲜石作坊里头的一些伙计和管事不愿意再做下去,岳二大手一挥,给他们多结了半个月的工钱叫他们走了。之后另外招人,工钱在原先的基础上再涨一倍,只有一个,凡是之前从作坊走了的,想再回来,那是门儿都没有!
    他这样做法倒叫一些人心里犯起了嘀咕,尤其那些因家里人压力或者自己小心辞了活儿的,这会子瞧着那工钱流口水。可又不忍心怪自己,就难免要埋怨起之前那些神异的事情来。
    正这时候,也不晓得哪里传出来的话。说那个根本不是什么神仙的所为。你想想,这鲜石粉的买卖,关联着多少人的生计?不说作坊里前前后后招的人,光那些隔三差五搬运东西的劳力、五湖四海来的行商、甚至行商们贩运过去之后当地分销的商贩们……就算那渣水果然不好,也不过死了几条鱼,就震怒发威要断了这许多人的活路,这哪里是慈悲的神仙?简直比要命的恶鬼还厉害了!
    再说了,若果然神仙厌恶鲜石粉这样的事情,这世上就不会有这东西了!就算有,从前还是方子还没做出来的时候,神仙怎么不给毁了去?反留下来等到鲜石粉都做出来了,这天南海北的人都吃上了,才忽然寻起事来?难道从前神仙不知道这事儿?原来这世上还有神仙不知道的事儿啊……
    各样话传出来,听得人心里犯迷糊。
    尤其各地在德源县等着买鲜石粉等了好一阵子的客商们,对这阻碍他们发财的“神迹”更心怀不满。他们不是这边的人,更不会去认什么德源县的神湖,凡事只从自己这里想。这神仙为几条死鱼的事情闹得这鲜石粉差点停产,自己差点就赔了个底儿掉!且这样东西,等知道是从这里拿货的,迟早都会奔这里来。自己晚一天拿到、拿到比别人少一分,自己就输了一分先机、少喝一口肥水。这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怎么不叫人心里生恨?这个时候什么神仙妖魔都不惧了,恨不得把这湖都填了才解气呢。
    这各样声音,灵素自然都听到了。如今岳二的渣水都堆他自己田里了,黑烟也淡成白烟了,鲜石粉到底对人有什么害处她也说不明白。想想那些人骂的也有道理,自己委实是个没什么能耐的神仙。当日为了叫神隐庙的真相大白,洒下了神银和书信,结果害得另外几个人自尽了。这回自己倒是保住了遇仙湖的澄澈湖水,却惹得那么多人痛骂,这世间原是人的世间,人自己愿意吃这鲜石粉,求购这鲜石粉,自己在里头搅和什么?何况这里的事情怎么总是护了一头就害了另一头的,那些被连累的难道就都活该的?好似也不是如此……
    她回去再细品一回大前辈留下的识念,里头虽说了许多入凡修炼的话,对于他们必须得做的事情,只反复提到要维护好那些护阵,半句没提“惩恶扬善、替天行道”的话。难道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不过她当日要出手,本也不是为了得谁的夸赞。不管凭谁怎么说,这污了湖水蔽了青天总算不上好事,尤其这渣水,若不是这湖里恰好有个护阵,哪里会只死几条鱼这般容易?既不是为了叫人“信”叫人“敬”才伸的手,自然也不会因为人有怨有毁就停手了。只是人自己和人之间的事情,她是不会再多管了。
    两娃儿双满月的时候,德源县叫做“满双”,也是个大日子。虽不摆酒,至亲间多半都有祝仪的。灵素同方伯丰两个论起来没什么“至亲”的,倒是收到了一堆给俩娃儿的祝仪。
    苗十八现在做长辈做上瘾了,这回的事情又是他揽了去,这宴席也在他的宅子里办的。方伯丰和灵素俩人抱着娃挨着老爷子一坐,还真有点三代同堂的意思。
    燕先生也来了,席间说起最近几件异事,燕先生叹道:“原以为事情都闹到这样田地了,总该作罢了,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东西照样炼照样卖。”
    灵素嘟囔了一句:“神仙无能呐……”
    苗十八斥她一句:“胡说八道!都当娘的人了,嘴上还这么没有把门的,净爱胡咧咧!”
    灵素不说话了,这自责一句还不成了!
    燕先生却笑道:“你说神仙无能,你要神仙怎么有能?你觉着神仙没能把那作坊烧了没能把岳二给悬尸示众,就是神仙没能耐是吧?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今儿岳二立马就死了,那作坊一把火烧了,不出半年,鲜石粉就从别的地方卖到咱们这里来了!就像如今别处从这里来采购这东西一样。
    “世上的事情,根子都在世人身上,不在神仙身上。若是满县百姓瞧了那几日的景象,都信了神仙之谕,再想想那鲜石粉多用了之后的症状,往后都不用这东西了。进而不想同这样伤天害理的买卖沾上干系,不愿意去替岳二干活,若有旁的客商来了,也要劝说两句。再若别处的人也都嫌弃不再吃这东西了,就算把遇仙湖里的岛全部卖断给岳二,他又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可事实上是,这明明一样可有可无的东西,不是米粮食盐,不过是叫菜的滋味能好上那么一星半点的,就惹得众人追捧不已了。凭是我们做了多少回演示,叫他们尝过这东西的恶味,领教了头晕恶心的伴症,还是有人相信‘少吃一点又没什么事’,还是有人且有许多人宁愿为了这一点‘香甜鲜美’把那可能的坏处扔脑后去了。
    “既有这许多人愿意吃爱吃,自然就有人要来赚这笔钱。只要这是个能挣钱的买卖,总会有人想尽法子去做的。自古以来,坑蒙拐骗之事何时禁绝过?连这些尚且如此,何况贩卖一个说不明白好坏的东西来!别说神仙做不来那许多事情,就算神仙真的严惩了岳二,照样会有人铤而走险,拿了方子到远离德源县的地方重振旗鼓再开财源。神仙能管得几处?何况管了还得叫多少人骂……一断人财路,二断人口福。若你是神仙,你打算怎么管?嘿,这原是人自作孽的事情,便是最后自作自受吧。”
    灵素叹一声:“只是那东西的坏处没法子说明白,要不然也容不得他们走到今天。”
    苗十八道:“是啊,若是同□□一样,吃一点儿就死,那自然就没人天天买去吃了,说不定买去谋财害命的倒多了。”
    燕先生叹道:“这说来说去,不过归到两句话上‘多欲’‘少智’。多欲是为六识所迷,为了愉悦自己这眼耳鼻舌身意,无事不为无物不求。少智是说凡事能多想一分的都少,常活得浑浑噩噩,只看着眼前鼻子尖上一点事情。而那些看似多智一些的,因还有个多欲牵着,轻易也不会把心思用到如何助人上头去,多半还是要想着自己。
    “想着如何从那些比自己笨的人身上刮下额外利益来,怎么能叫他们上当受骗,一文钱的东西花一百文一千文来买了去还要对自己感恩戴德。入了他这窟里的人,你要伸手去救,还未必就得着好了,也未必能救上来,这就是人世间的事!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能想明白!”
    一直顾自己闷头喝酒的鲁夫子听到这里,才停了筷子抬头道:“所以我说,先顾自己吧!先把自己顾周全了,再来说旁的事情,自己都没顾周全,哪里就能去指点旁人了。一个自己穷困潦倒的人来找你,说要助你发财,你信?一样道理,你自己都没活明白呢,去指点拯救人家什么?不过一个糊涂虫去可怜另一个糊涂虫罢了,省省心吧!”
    苗十八不管他的话,顾自道:“只可惜这回虽传说什么渣水等等的话,却并没有真东西流出来。这岳二心虽黑却不傻,这些东西都是心腹人在管,轻易不容易弄到手。污水倒还容易些,只是不好运送,若能寻到些渣石,送出去叫他们验验。只要能确定这东西的毒性和毒向,官府自然会明令禁了它,那时候再做这个就是犯法的事儿了。想必也没人会为了一口假的鲜味去冒这个险。”
    燕先生点头道:“我也动过这个念头,如今既然都倒他自己田里了,或者还容易弄着些。”
    鲁夫子见他两个还要在这个事情上花功夫,便叹道:“你们呐,一来这东西吃多了头晕恶心,是不是吃少了就真的没事,我们也不能定论。如今你们只是本着‘这东西准定不好’的认定在做,可是不是真的不好呢?也说不明白。
    “再一个,一样的事情,我们又比旁人多知道多少了?吃的人不知道这东西不能多搁?他们知道的和我们知道的根本差不多,只是依着这差不多的事实走了两条路子,——我们胆小畏死,觉着不吃保险;人家觉着口舌之欲比一点点或有或无的小风险要紧,所以选择继续吃。这花的都是各人的命,要你们多管?都一把年纪了,这些能管能不管的事儿,就算了吧。”
    苗十八道:“你说的有理,所以我们就要找些渣石,叫人真正验一验,瞧瞧到底是我们多心了,还是他们障眼了。”
    鲁夫子见劝不过来,也不再管,顾自抱了囡囡过来逗小丫头玩儿。倒是小丫头的娘坐在一旁都听在了耳朵里。
    这事儿如今面上看来是没再碍着什么人了。——烟淡了不呛人了,渣水都堆岳二自己地上了,东西卖出去也没硬逼着人吃,谁都是自愿掏钱买的。便是神仙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了。不过灵素还多留了一手,就是那些渣水了。湖里的破烂空间是专收那些湖水没法解化的东西的,还特地费了劲把那些溶进了水里的都给凝结了出来,可见这东西挺毁水毁地方的。
    那良田如今算你岳二的,可这地说到底是这世上的人的。你岳二活不了一百年一千年,这地被糟践了污染了渗了毒了,这世上就少了一块好田。想想自己要攒土堆田的辛苦,再看看这做法,灵素哪里能说不管就不管了?!每隔几日都会去那渣水田里收炼一番。面上新堆的那些不管,往下渗的都叫她偷偷凝出来收进空间了。
    如今听苗十八同燕先生说要些渣石送出去叫人验毒,她过了几天就给苗十八拎了一桶过去。苗十八知道她身上有功夫,还是忍不住责备了几句:“这样的事情要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来插什么手?我们自然会有办法的!你就不怕万一叫他们瞧见了踪迹惹出麻烦来?这些人心里装着自己的钱财和前程,旁人性命都看做尘土,真要对上了,可怎么办?”
    灵素道:“您老放心,他们要想瞧见我?还早好几百年呢!再说了,这样的恶人恶事,若人人都只怕他们想着自保,只怕总有一天就连自己也保不住了。”
    苗十八听了拍她脑门一下,叹口气道:“还真像我的脾气!好了,这东西放到我这里,后头的事儿我自会安排的。你呀,有这心思不如多管管家里,外头的事情自然有外头该管的人会管。”
    灵素反正把东西都交到了,凭苗十八说什么她就都老实恭敬地答应着呗。苗十八见她这会儿倒老实了,何况这也算立了一功,便不多深责她,还叫她去了。
    这里自己赶紧写书信联系人,过了几日,一队不起眼的行商途经德源县。采买了些桑蚕丝绵等物,还花重金从一二道贩子手里买了些鲜石粉,才心满意足地乘了船出城沿运河不晓得往哪儿挣钱去了。这商队的货物中,就有一个用锡镴封得严实的桶子,边上就是那一篓价值百金的鲜石粉。
    第197章 秋葫芦烙饼
    灵素夏天生的娃,打去年开始身边就没断了人,后来身子沉了,更连杂货铺都给关了,遑论开山种田的事。不过她毕竟有办法,外头的田地歇了,就往山里开去。连这一年的两茬野蚕也没耽误收放,更因担心奶水不足还用嫩草精料同几种羊群换了许多羊乳。只是都没用上。
    这回娃也双满月了,她就动了心思,想要再赶种一茬秋粮。没同方伯丰商议,这事儿明显得不了同意的,还商量个什么劲儿。
    方伯丰已经全盘接手了高山粮作的事务,这阵子又基本回到从前的忙碌了。灵素趁他去衙门时,带了两个娃儿就往山上去了。
    先把山上的那间石头屋子好好打扫了一遍,把自己没事儿在灵境里头做的一些家什拿出来安排好。还花了一点功夫在边上的屋里搭了个双联灶,嵌的锅比后头偏屋里的还大。这石头房子高,墙又厚,夏日里太阳晒不透,反比县里的砖木房子凉快。加上又在半山上,真是个消暑纳凉的好地方。
    灵素都收拾好了,才把两个娃儿从身上系的摇篮里抱出来,放在一个竹框藤芯的大榻上。这会儿还不会翻身,躺着都挺老实。她那摇篮也同寻常的不一样,像一个一边凹进去的鹅蛋,那凹处正好绑在腰腹上,卡住了整个摇篮,上头一根挂脖子上撑住,不至于叫它翻转。两个娃儿在里头躺着也不会谁挤着谁。
    她还预备了几个大大小小的背篓背篼,这就得等大了之后才能用了。
    这回忙着又是收烟又是炼渣的,神识跟着精进了一些,叫她得了一件好处。——能把娃儿们尿湿的尿布直接变干净了。想是从水里炼那废渣的时候练出来的神技。寻常人家娃儿难免有没及时换尿布的时候,这俩是真福气,哪里受过半天这个滋味?这么说来,这头胎还果然是个技术活儿。不过神识突破后觉出这样的“好处”来,也只一个她了。
    等娃儿们在竹榻上睡着了,她用禁阵把竹榻围了起来,不为了防人,却是为了防虫儿。之后便裹上斗篷四处干活去了。先把高处和后山上的地深翻整平,又把堆岭后面的田犁了一遍。之前的那一茬绿肥已经基本化进土里了,犁过之后细耕一遍,再做出垄沟来,还能赶上种今年的晚稻。
    可这之前没有秧田,这稻秧哪里来?她灵境里收着不少呢,都是前些年多出来的,刚好现在派上用场了。只是这每年种的不一定都是一样的品种,这都一块儿种了,到时候不晓得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那里干着活儿,饿了就从灵境里取出些东西来吃。那什么四物汤八珍汤是用不上了,倒是什么麻油腰花、甜醋猪脚还能吃上几口。娃儿们那里一有动静,她就赶紧回去,该喂奶喂奶,该收拾收拾。
    方伯丰没觉察出异样来,如今他午饭也都是在衙门里吃的。跟从前不一样,他如今可是府学里下来做实务的,算衙门里的人了,这餐饭自然也归到了衙门里。每天中午同农务司的几个人都在一处吃,每人都是一荤两素加一大碗饭。有吃不完的,有的就那么一放,等衙门厨上的收拾了去;有的就自己拿个什么家伙什给装了带家里去,如今天还热着,一不小心就捂馊了,人吃不得,喂鸡喂猪都能用,不算糟践。
    这日他晚间回来,发现院子里的那几垄地又都开好了,浇透了水,看着是预备要种菜。晓得是灵素的手笔,笑道:“你这一人带俩娃,还有空弄这些?”又想起来道,“府城里你种的那些葱蒜不晓得怎么样了。”算起来他回来也有几个月了,先是灵素生娃,后面又是满月又是衙门里的事务,还真忘了那处存身之所了。
    灵素也想起来了,便道:“那地方要不要租出去?”
    方伯丰想了想道:“还是先留着吧。我虽得了下县实察的机会,可人还算是府学里的生员,往后还得不时去一趟。等我手里这篇学文写完,就得去府学受学差大人们当面试问。这一去也不晓得几天,有个自家的地方落脚也好,比住店踏实。”
    灵素也笑道:“这样也好,到时候我们跟你一块儿去,叫娃儿们也瞧瞧热闹。”
    方伯丰摇头道:“他们才多大,懂个什么,也只你把他们当个大人似的,自己做什么事情还同他们说!”
    这是灵素的行事,她平日里带着娃,若是自己要去解手了,也会对躺在床上的娃儿道:“我去解个手来,你们在这里等等我,莫要怕,我立时回来的。”旁的什么做饭洗菜的,也都如此。
    给他们换衣裳擦洗等时候,也都是一边做一边解释:“咱们这就去洗个澡,你们身上天天一身沥毛水,比汗还黏糊呢……虽说不洗澡娘也能给你们收拾干净,不过总还是过一过水舒服些不是……哎,哥哥先来,哥哥最乖了,别怕,靠娘的肘弯里,对了,就这样……舒服吧?这水不凉不热刚刚好是不是?……好了,擦擦干,躺着歇会儿去。该囡囡了,囡囡今天是不是又吃太多了啊……嗯,乖,来……哎、哎、你这娃怎么说拉就拉了呢……”
    就这么着,虽就她一个口齿清楚能说话的,也挺热闹。
    都说三翻五坐,这俩娃儿吃也吃得比别人家只多不少,长得个头也不小,这都三个多月了,也没见哪个会翻身。
    方伯丰有时候晚上把他们放在床上,牵着湖儿的手往一边去,又帮忙推一把小肉腿,教他翻身。这样倒也能翻过去,然后趴那儿使劲抬脑袋,可要叫他自己翻,那是不能的。方伯丰又去帮小岭儿,小岭儿借着老爹的助力也能同哥哥仿佛,只是这小丫头一趴下来,那口水能直接流一下巴,赶紧赶紧,还是仰面躺着玩小手指头去吧。
    这日院子里攀到一旁枣树上的秋葫芦下了头茬瓜,方伯丰踩了凳子上去摘的,大大小小的三个。一边摘一边还问灵素:“都摘了?会不会太嫩点儿?”
    灵素心说我山上还一堆呢,你这舍不得个啥啊!赶紧催他:“摘,摘,一会儿要用的。”
    方伯丰摘下来递到她手上的笸箩里,问道:“用来做什么?”
    灵素想想道:“这水嫩劲儿,咱们今天就烙饼吃好不好?再熬一锅粥,切点卤味,细葱拌个瓜茄,就在外头吃!”
    之前搭在院子里的天棚已经拆了,这会儿入了秋,太阳渐渐失了力道,半树荫底下摆桌吃饭挺不错,方伯丰便点头:“好,我帮你剁馅儿。”
    灵素一甩脑袋:“你先看着他们吧,馅儿我都有剁好的,再另外炒个鸡蛋做个韭菜馅儿的好了。”
    方伯丰笑道:“好,那个香。”
    灵素进了里头,先拿了一个面盆,往里头倒进去两大碗粉,一边舀了一勺冷水,一点点往里头加。一边加一边另一手拿筷子拨那面。正干着,方伯丰从外头进来了,一手上抱着一个,都面朝前靠在他肩上。笑道:“不见了你一会儿,就都哼哼上了。”
    灵素看看道:“大概要吃了,得,先管他们吧。”说着话把盆和水都往边上一放,从方伯丰怀里接过小岭儿,俩人就前后脚从灶间出去。灵素神识一动,那盆和水就收进了灵境里。
    等喂饱了小岭儿,湖儿那里拉了,给他换了赶紧尿布,喂着他的时候,小岭儿又拉了。方伯丰帮着忙前忙后,还感慨道:“我这里五六日才能歇一天,你一个人带他们俩,可真是累得很。等天凉了我还得往山里去,那可怎么好?”
    灵素便道:“那我就带着娃儿们随你上山好了。”
    方伯丰笑道:“又胡说了,那野风沟的地方,哪里是这样大的娃儿们能去得的。”
    灵素想起前几日她们娘儿仨裹着斗篷在群仙湖里头悠游的事情,决定不接方伯丰这话。
    总算这俩都伺候得了,灵素才继续做她的烙饼。等那一盆干面都沾上了水,整个盆里既没有干粉也没有余水的时候,才算好了。接着就用筷子搅面,等面都搅得起筋,整个没有干粉团子挺光滑的就成了。这样和出来的面挺软,用筷子能整个挑起来往下坠,但不会断,做出来的烙饼才能多盛馅儿还不容易破。
    面得了开始准备馅儿,灵境里剁好的肉馅调好味之后又淋油拌水,要不然就太干了。等肉馅拌好了,这时候味道要下重一点,再把那三个秋葫芦洗干净直接擦了丝拌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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