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你就是个混蛋

    众人头顶上，另一具触手怪的尸体躺在一棵树下，同样鲜血淋漓。为了杀死这两只怪物，整个队伍打空了所有的弹匣。虽然没有人死亡，但还是有好几名士兵程度不同地负了伤。
    和指挥部取得联系后，所有人都同意立刻动身返回壁内。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未知的危险性大大增加。给伤员简单包扎伤口后，众人开始沿着一路做好的记号往回走。
    叶晗只昏迷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恢复了意识。孟安沅除了后背被推的那一下就没受什么伤，于是坚持要搀扶他。据他本人所说，除了最后挡的那一下手臂受伤比较严重，剩下的都是皮肉伤，也就看上去吓人，实际上不碍事。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我这次来找姐姐，就是想到边境外看看。今天姐姐有任务，我就忍不住跟在大家后面出来了。没想到遇到这种事，真的好可怕啊。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他委屈巴巴地说这些话时，孟安沅正拿衣袖擦他脸上的血。她越听越觉得如果她是程越，肯定忍不住照他脸上来两巴掌。男人又开始做他最擅长的事，语气天真表情乖巧，只是放在现在的情境下活脱脱一个熊孩子，还很诡异——这理由让市长公子说出来还没什么奇怪的，人家才不到十岁，可叶晗都二十岁了，再说这种话就显得非常没有常识。
    虽然他本来也没什么人类的常识。
    “你就这么随便跑出来了？你知不知道……”林清的脸黑得像锅底，一点都不受叶晗外表的迷惑，毫不客气张口就训。程越的头更疼了，一手把林清、程池和看热闹的张熙推到前面，“行了，你们和大家先走，我在后面看着他俩。”
    “麻烦你好好骂他一顿，部长。我好久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成年人了！”
    “嗯嗯好的好的。”
    程越立马点头，推他们到前面去帮其他人打手电。他转头看着这边孟安沅强装镇定的脸，又看看叶晗满不在乎的微笑，一堆话在嘴边转了又转，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这两人很有意思，叶晗也就罢了，孟安沅都那么能瞒事，他还能说什么？
    但他看着孟安沅眼神里的惶恐不安，心里又觉得挺难过。有些事情他无法改变，还有些事情他掺和不了，也不该掺和。
    最后他顶着叶晗的凝视揉了揉孟安沅乱糟糟的头发，说：“小孟，你好好扶着他。”
    “我会的部长。”孟安沅立刻答应。她等着程越继续批她，结果他身子一转，直接走到队伍最后去了。
    ？？
    孟安沅很是不理解，转头和叶晗互相看了几眼，心里又加深了对他的怀疑。他一定、一定是背着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部长这么反常，不会真的和他有关系吧？
    “你给我等着。”孟安沅把他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往肩上一搭，望着他的侧脸咬牙切齿。
    “等什么？”叶晗笑眯眯地歪头。
    “别装傻。”她恶狠狠地瞪着他，瞪了一会儿，眼圈却红了。“……什么时候你能把你的秘密告诉我？”
    “等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之后。”男人的嘴唇擦过她的耳朵，气息有些虚弱。孟安沅又忍不住心疼起来了。
    “闭嘴吧你。”她斜他一眼，略有犹豫，“以后再说。”
    “哦，你终于承认你也有秘密了？”
    “……求求你闭嘴吧！”
    孟安沅直接被他气哭，都这种时候了他还不忘套她话！她现在心里乱成一团，却不得不承认，经过今天这件事，她心里早已有所动摇。
    “你今天做的事真的很危险，知不知道？”她心烦意乱，干脆聊天转移注意力。
    “知道啊，不过我别无选择。”男人轻声笑，“你都遇到危险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谢谢你。”孟安沅心里一软，选择了诚实地道谢。他一路跟到树林里，在那只异形袭击程越等人时就出手相救，还不惜受伤保护了市长公子，说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不客气。”他趁别人不注意，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奖励我一下吧，孟小姐。”
    孟安沅还没来得及害羞就发觉他的唇有些凉，不由紧张起来：“别乱来，回去再说。你现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还好。”叶晗轻咳了一声，把脸贴在她耳边，“其实我本来没想救那个小孩。”
    “……”
    孟安沅倒不是很吃惊。那时他看她的那一眼已经让她明白，除了她之外，他根本谁都不想救。那种眼神和异形的类似，更像野兽而不是人类。
    “可你最后还是保护了他，救了他的命。”
    “是啊。”男人面露新奇又费解的神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保护过谁。包括我母亲。”
    孟安沅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
    “原来保护人是这种感觉。”他笑着，闭上眼睛和她脸贴脸，“是你让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保护人……你好神奇，孟小姐。”
    这番话在孟安沅心底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她眼角发酸，心脏也跳得好快。她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回答，只是别扭地移开了滚烫的脸颊，把环在男人腰上的手收紧了些。
    直到走到防护壁前，孟安沅才意识到，她忽略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叶晗，你告诉我……”她咬着牙，“你要怎么回去？还是硬闯？”
    “当然了，你看我身上这么多血，别人不会看出问题的。”
    “………………”
    她几乎想用头去撞他！他明知道会变成这样，还是跑出来了？
    “你就是个混蛋。”
    “嗯，我是。”
    男人浅笑着点头，装作没听到她声音里的哽咽。他默默叹了口气，安抚般搂住她的肩膀。
    再次穿过“天险”时，那种柔和的力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刀锋般的阻力。他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寸寸向前挪动。与此同时，疼痛层层加剧。
    身边的女孩早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等终于进入壁内，他甚至不用看，就能通过遍体疼痛来大致判断自己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受了伤的手臂完全动弹不得，肩上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裂，而身体其他部位也绽开了一道道新的伤口。这是“天险”竭尽全力阻碍他不成后，在他身体上留下的警告。
    “你看……我就说，幸好身上血多……对不对？”他的声音已经微弱到只有她能听到。
    走在前面的林清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孟安沅没理他，也不看他，擦掉脸上的眼泪，继续扶着他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