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局座瞅了他一眼，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但是看着刘胖那被衣服给勒得都要动弹不得的样子， 又悻悻的收回了手， 只能摇头道：“胖胖你总这样可不行啊， 有空还是得减减！”
    “我努力。”刘胖愁眉苦脸的点头。
    回到市区之后，因为闻听非和刘胖两个人顺路，局座便又把他们两个给放下了，想到明天协管办的赵主任要过来，之前的时候，也是闻听非、刘胖他们两个负责接待的，便又特意叮嘱了一句道：“今天都先好好休息，明天小赵主任过来的话，你们两个再辛苦一下？”
    闻听非和刘胖当即点头。
    尤其是对于闻听非而言，其实，真要细想起来，她还真有不少问题想要和小赵请教。
    毕竟，虽说王教授性格也不错，非主流似乎也一直都非常的友好，但是，在明知道他们都是大妖怪的情况下，有些问题，就显得不那么好开口了，闻听非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不了解，而不小心冒犯到了人家，换成了协管办的领导小赵主任之后，就显得轻松多了。
    ·
    翌日一早，闻听非到了市局的时候，赫然发现，小赵居然已经站在市局的大门口了。
    和上次见面时一板一眼、西装领带的打扮不同，这一次，小赵竟然穿了一身休闲装，背后还有一个不小的旅行包，头顶和脖子上还带着厚厚的羊毛围巾和羊毛帽，他就这么随意的站在门卫岗旁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门卫大叔闲聊着，小窗口上面，正放着一份已经填好的出入访客登记表。
    闻听非见状，自然大门口停下，主动打了个招呼道：“赵主任？”
    小赵闻声回头，看见他在山海市市局这边算是比较熟悉的闻听非，顿时也露出一个阳光的笑脸来，“小闻，有段时间不见了。”
    门卫大叔也好奇的趴在门卫岗的小窗口那里，指着小赵和闻听非说道：“刚刚他还登记，说是要找你们刑侦总队的，小闻你和他认识啊？”
    闻听非微微一怔，旋即恍然，之前的时候，小赵每次出入，几乎都有周队陪同，后来几次，则是和她、还有刘胖一起，说白了，门卫这边可能根本就没登记过。
    而且，这一次，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小赵似乎也没有拿出自己的证件，而是打算以单纯的访客身份进入。
    闻听非直接从门卫大叔那里接过了小赵填写的来访客人登记表，然后才和小赵一起进了警察局的大门，朝着办公大楼的方向走去。
    才一进市局里面，刚刚还和门卫大叔闲聊的小赵立刻便进入了工作状态，“小闻，昨天发现应龙的时候，你也在场吧？能把当时的情况和我简单说说吗？”
    闻听非点了点头，抬头看到今日万里无云、格外明媚的湛蓝色天空，还专门提到了昨天那场来得有些蹊跷的狂风暴雨。
    小赵听了，顿时一脸了然的表情，反过来直接笑着和闻听非解释道：“你去帝都的次数不多吧？其实妖怪们渡劫的时候，天气经常不正常，因为这事，我一年到头少不了得提前给气象部门打招呼。也幸好这些年的工作流程都比较完善了，妖怪们想要成精渡劫，都是要提前打报告申请的。”
    闻听非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还能这样吗？”
    小赵深有体会的点点头，“帝都的人口密度太大了，相对而言，妖怪们的数量密度也比其他城市要高很多，你想想，要是他们随随便便就渡个劫，然后春天赶上个沙尘暴附带狂风暴雨、或者夏天运气不好的时候再真赶上个暴雨红色预警，分分钟就内涝成自然灾害了。而且，一般楼房上的避雷针也不太够他们造的。”
    以前管理不规范的时候，因为妖怪们随便挑个时间地点就乱七八糟的开始渡劫，一时间，任他气象站的设备再怎么高精尖、什么气象报告检测结果照样还是没用。
    小赵都不知道给气象部门的领导赔过多少个不是，就这样，还经常惹得人家整天挨骂一肚子火，再加上后续的小范围气候混乱导致的灾害现象，有些脾气暴的领导更是恨不得扔下手里一堆专业人员签过字的气象报告单直接撸袖子冲到协管办找小赵真人pk。
    听得简直大开眼界的闻听非：“……”
    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汇聚成了五个字：帝都真时髦。
    就着应龙的话题，又发展到了帝都那边妖怪管理上的困难，小赵也是难得找到一个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并且还是知情者的普通人可以倒苦水，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不知不觉间，便已经站在了电梯里。
    电梯精点点的手里还拿着手机，看到闻听非过来了，刚要兴高采烈的打招呼，“小美女！我刚刚又完成了一个四星关卡！”
    结果，看到了上次盯着它盯得让电梯都发毛的小赵之后，电梯精点点一呆，瞬间就想要缩起来以降低存在感了。
    小赵明明就是个普通人，可是，大概是在协管办和各式各样的妖怪相处久了，反而格外的能理解妖怪们的思路。
    电梯精点点没有任何动静，甚至今天连按键都是特别规矩的，结果，小赵愣是一直看着电梯按键的方向和点点微笑，在出电梯之前，还稍稍颔首示意了一下。
    电梯精点点：qaq这人为什么老是盯着我啊……？瑟瑟发抖.jpg
    从电梯里出来之后，小赵还随口和闻听非说道：“王叔之前在群里提到过，你们这的电梯都已经成精了，山海市警察局的风水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你能看见点点？”闻听非忍不住问道。
    “这个电梯精叫点点？名字挺可爱的，谁给起的啊！”小赵随口说了一句，摇了摇头之后，却依然在笑，“没有，这种还没有实体的妖怪普通人都是看不到的，不过，你刚刚上楼的时候没按电梯吧？成精的电梯和普通的电梯，差别还是有一些的，大概能感觉得到，可能是你们平时都习惯了，反而感觉不明显了。”
    到了十楼之后，闻听非转头看向小赵，“需要带你去见局座吗？还是周队？”
    小赵摆了摆手，“都不用，我之前给你们局座打过电话了。”
    闻听非见状，索性直接把小赵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刘胖来得比她还早，手里还拿着食堂大师傅那里做好的豆浆油条。
    “刘哥。”闻听非打了个招呼，“赵主任也过来了。”
    刘胖顿时睁大了眼睛，连忙就要放下手里的东西。
    小赵也忙摇了摇手笑道：“没事没事，你吃你的。”
    刘胖动作也干脆，三口两口直接把那根油条全都咽下去了，然后一口将豆浆喝完，倒是省得噎着，“不好意思啊！”
    “没事，是我今天出现的太突然了。”小赵好脾气的笑道，“对了，昨天那个应龙，他现在在哪里呢？”
    刘胖吃完东西，喘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正好，我刚刚才问过了，昨天那些老教授们守着那堆青铜器，谁也不肯走，场面直接就僵持住了。那个应龙倒是有意住在白思衍哪里，奈何人家并不肯收留他——”
    说到这里，刘胖还有些遗憾的摊了摊手，“没办法，最后还是市领导拍板，直接把应龙连同那批青铜器一起，都带到了市政府的招待所里，那些教授们谁也不让谁，最后也都跟着一起住进去了。”
    闻听非眨了下眼睛，山海市市政府的财政状况一向很好，说是政府招待所，其实也是个四星级的酒店，市政府这边没有会议需要的时候，通常也是对外营业的。
    小赵却是直接抓到了重点，“白思衍？应龙想要住在他那里？这个人是谁？”
    闻听非和刘胖对视了一眼，“应该，也不是人。”
    其实，就算闻听非和刘胖不回答，小赵的心里差不多也有了成算。
    ——就和最近成精的那些东北虎差不多都是王叔认识的小辈，玖姨的微信朋友圈里更是一大片各种各样非同一般的大妖怪一样，妖怪们也是有自己的亲朋好友圈子的。
    应龙觉得靠谱的“人”，八成得是和他差不多的大妖怪。
    “昨天没听你们局座提起这位白思衍。”小赵随口一说。
    闻听非回答的也随意，只是脸上的表情多少有点微妙。
    “因为在这件事之前，白思衍就有山海市的户口。”甚至，更早之前，这位还非常有思路的试图找楼下电线杆子上贴小广告的窝点办假证……
    第100章
    其实， 有普通人类户口的妖怪，小赵之前也没少遇见。
    尤其是对于那些比较习惯于活跃在人类社会的妖怪而言， 千百年前的封建时代，他们可能会去办理当地的户籍，然后坐拥一片土地， 当个小地主什么的，再有些喜欢热闹、喜欢往人群里扎堆的，甚至还会主动去考科举走仕途……
    协管办有个现在做文职的工作人员， 据说当年还曾经金榜题名过……
    到了现代之后， 每隔十年左右， 国家也会有人口普查， 借着这个机会， 近几十年活跃在人类社会中的妖怪，可能顺水推舟的就跟着把自己的户口也上好了。
    话又说回来了，其实协管办那边给妖怪们办理的户口，和普通的警察局、派出所给办理的户口， 从外表上看，都是一样的， 功能也都完全重合。只不过， 协管办内部还有一套妖怪们的户籍系统，对于他们喜欢的生活地点、日常生活习惯侧重、以及别的一些比较容易影响到其他普通人的喜好等信息， 做了比较细致的采集归纳。
    见到闻听非和刘胖都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赵也没多想，只当是那个叫做白思衍的大妖怪可能也干了点对于普通人来说， 看着比较离奇的事情，所以闻听非他们印象深刻，根本没想到还有大妖怪会去办假证这种神奇的操作。
    ——其罕见程度，大概仅次于曾经有个妖怪寻思做什么赚点钱的时候，最后竟然热衷于蹲在帝都地铁站外面的天桥上给人贴膜了……
    在小赵印象里，有些没进行过身份登记的妖怪，就算是没有身份证，好多也都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小赵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早上八点三十分，刚好是开始上班工作的时间，不由得对闻听非和刘胖笑笑，商量着提议道：“你们今天有时间吗？要是暂时没有别的事情的话，辛苦陪我一起去见见昨天的应龙，还有那位白思衍吧！”
    闻听非点了点头，刘胖也答应道：“行，我们这边正好刚刚结束了一个案子，暂时应该都没什么事情了。”
    只不过，闻听非拎着包，抓过办公桌上的车钥匙的时候，额外提了一句道：“我们是先去市政府招待所那边吗？应龙和几位老教授都在那边，不过，白思衍应该不在吧？”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闻听非理所当然的看向了刘胖，刘胖当即点点头，恍然大悟般，也跟着补充道：“对啊，白思衍昨天应该就回家了吧！”
    小赵笑着问道：“有他的联系方式吧？”
    “这个有。”闻听非点了点头。
    毕竟，真要说起来，非主流其实还算是市局的常客……
    “那咱们先去见应龙，”小赵想了想，干脆道：“到时候再看吧，白思衍和应龙不是也认识么？如果中午方便的话，再打电话请他一起吃个饭好了。”
    小赵这话说得太过随意，颇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意思，闻听非顿时有些好奇，“你们协管办平时还经常请妖怪们吃饭吗？”
    小赵“呃”了一声，也小声道：“饭桌上比较容易谈事情。”
    尤其是对于大多数妖怪来说，如果他们自己的好奇心不强，并且，也没有其他人专门告诉他们的话，那些妖怪们的食谱真的是十年如一日的单调，在吃饭的过程中，给他们发掘一些新爱好，激发妖怪们对于人类美食文化的兴趣，真的有助于忽悠——不对，应该是邀请对方加入协管办，顺便签个起码为期五十年的就业合同什么的……
    “行吧……”刘胖听了，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突然觉得，协管办这工作真的也不太好干。
    从刑侦总队的办公室出来，闻听非和刘胖、小赵一起进了电梯。
    抱着手机的电梯精点点：这个人他怎么又来了啊qaq
    不过这一次，小赵倒是没有全程盯着电梯友好微笑，而是上下打量，似乎想从密闭的电梯里面找到什么东西一样。
    闻听非略微迟疑了一下，“你是在，找什么吗……？”
    “是啊，”小赵点了点头，忍不住又看了电梯的键盘一眼，实在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要是想给它东西的话，要怎么做？直接放在电梯里可以吗？”
    “可以。”送过电梯精点点两箱机械润滑油的闻听非点点头，一时间，看向小赵的眼神也有点好奇，不知道他想给电梯精点点什么东西……
    哎？明明认真的在躲着小赵，但是，乖乖的听到他说话的内容后，电梯精点点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小赵愣是直接从自己那个看着马上就可以去徒步登山的旅行包里摸出来了一张式样简洁大方、字迹尤为清楚的名片！
    ——只不过，别人家的名片大多是中文加英文，小赵这张，就闻听非惊鸿一瞥间，就看到了，在现代汉语的中文字体下面，竟然跟了好几行字体比较小的古文。
    最先是甲骨文、然后应该是金文，后面跟着大篆、小篆、隶书、草书，算是基本囊括了中华六千年文字演变的全过程，像是大众相对比较熟悉的楷书、行书等几种字体，大概是考虑到，能认识隶书、草书的，对这些辨识起来也没什么障碍，所以才没加上……
    看到闻听非盯着自己名片时有些奇妙的眼神，小赵一边把名片往电梯的方向递了递，一边随意的和闻听非解释了一句道：“以防万一，毕竟，现在遇到的妖怪，谁也不能保证，它究竟是从哪个朝代直接睡了一觉醒过来的……”
    要是隔的时间太长，那只大妖怪暂时只懂得甲骨文，通过名片上的内容，好歹大家能勉强达成一致：遇到问题可以直接联系协管办……
    完全已经被惊呆了的闻听非：“……”
    甚至于，闻听非还忍不住的想起来，上次小赵在这里帮他们处理那个连环杀人案的时候，可以说是充分展现出了对《易经》等内容的精通，再看小赵的名片，闻听非甚至觉得，这位协管办的小赵主任，对中华古典文化的了解很可能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随便把他直接扔到大学里中文系、历史系、考古系的大学生、乃至于研究生课堂上，没准都丝毫不带怯场的……
    就着这个话题，小赵还是随口提了一句道：“其实，像是你们昨天遇到的应龙这种，能够直接和你们交流的，都是最容易处理的情况了。我猜他应该一直没有和人类社会脱节，就算对现在的具体情况不太了解，但是，对于基本的人类社会常识肯定是有的，真要适应起来，也会很容易的。”
    说话间，电梯精点点已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小赵明显是要把名片给它，愣了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的伸手，轻轻的把名片从小赵的手里接过来了，还小声的说了一句：“给、给我的呀？”
    点点还不会化形，所以，它说话的声音，在场的三个人中，也只有闻听非听到了。
    不过，没等闻听非开口提醒小赵，因为要伸手接名片，点点的手机也跟着显示了出来，并且，正好还有一小段消消乐成功消除后的音乐声。
    小赵微微一愣，目光精准的看向了发出声音的方向，确定绝对不是闻听非和刘胖的手机后，瞬间恍然大悟道：“你们的电梯精点点会玩手机？！”
    电梯精点点听到这句，顿时被吓了一跳，一边抓着小赵那张印了好多种文字的名片，一边手忙脚乱的关手机音量，还忍不住想要嘤嘤嘤，自己不小心又暴露了qaq
    结果下一秒，小赵直接把自己的手机给拿出来了，干脆利落的点开微信，找出二维码，冲着刚刚名片消失的方向一展示。
    “……”闻听非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小赵特别顺溜、简直是热情洋溢的说道：“来，扫一扫我，加个好友，回头有什么事情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