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医院心外一科病房，林染推开小毅曾经住过的病房的门，小毅的妈妈正躺在小毅曾经躺着的病床上，没有一丝朝气。
    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躺在床上的人的脸色如同这房间一样苍白。
    林染轻轻推门而入，小毅爸爸看进来的医生是林染只蹙了蹙眉，并没有将人赶走。
    小毅已经去世三天，这三天内小毅的舅舅都会不时的邀上一群人来医院闹事，而小毅的父母却不闻不问，只呆在小毅曾经住过的病房。
    小毅的妈妈从小毅出事的那天起就不再开口说话，整天以泪洗面，更不用说吃饭了，就连同病房的家属都在劝说她，可她哪里能从丧子之痛中走出。
    平日里见人三分笑的人，此时却如槁木。
    此时病房内只住着小毅的爸妈，林染走近对小毅的爸爸笑了笑。
    小毅爸爸看了她一眼后，收回目光，对床上凝望着窗外的爱人说了句：林医生来了。
    小毅的妈妈依旧保持着原先的的动作都没有任何反应，她双眸空洞如失去一切希望一般。
    小毅爸爸看了爱人这样于心难忍，只转身对林染说道：“小林医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件事我们俩真的不想再过问，你们能不能让我们安静安静。”
    林染望着躺在床上失去生机的人，心有不忍，“我只是想跟你们聊聊天。”
    “小林医生，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宋主任，但是你们能不能体谅一下我们，我们失去的是自己的孩子，难道闹一下有错吗？”
    林染紧紧地握着拳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
    “我知道我说的你们听不进去，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小毅是怎么想的？这件事你们真的打算这么做？宋主任他做错了什么？”
    就在半天之前，医院下来了对此次事件的通知，迫于媒体的压力，医院为了保护医院的利益和形象，扭曲事实将一部分的责任推卸到宋以淮身上。
    让宋以淮停职三个月个月在家做检讨，剥夺其副高职称，暂缓一年发放。
    这样的处理，任谁都知道这是医院故意的。了解事情经过的医生护士无不为宋以淮打抱不平。
    可是碍于医院的威慑，大家只能忍气吞声。
    这两天有好多人也来找过小毅的爸妈，希望他们停止这场荒谬的事情，可是小毅的爸爸每每都是以不做他说为由将人赶出来。
    宋以淮的爸妈对这件事也是相当的应激，老两口一听到消息就跑到院长办公室评理，院长与宋以淮的爸妈都是老相识，自然是要顾着他们的面子，随后找到医务处，商量对策后，决定从轻发落。副高保留，改为停职三个个月。
    能够保留高职，宋主任夫妻倒是没在说什么。
    只是林染却为宋以淮不值，宋以淮是一个外科医生，别说三个个月了，就是半个月不让他进手术室，他都会很难受，这还不如撤掉他副高呢。
    可是宋以淮呢，却比任何人都要冷静，竟然还能跟大家来起玩笑，收拾了东西转身离开。
    林染站在一旁，望着他那冷萧的背影，心痛难忍，这才过来，希望小毅的父母能够停止一些对医院乃至宋以淮不利的想法。
    现下小毅的爸爸虽然拒绝了她并没有把她赶走，她还有希望。
    “你说的那些，我们这三天以来已经听的太多，所有人都是说小宋主任是无辜的，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是小毅的主治医，虽然主刀临时换人，可是小毅出了事，最大的责任人就是他，你们就不想想这点？我们没了孩子，就不能申诉不能闹？我们失去的可是自己养活这么大的孩子，就算是个小狗小猫被治死了主人也有权利闹不是吗！”
    林染一时哽咽无语，是啊，说的都是对的，所以医院也是因为这点，宋以淮也正是因为这点根本不去辩解，把所有的事都担下来。
    可是……
    他真的有错吗？
    “叔叔，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
    “不，你不理解，你没有孩子，没有失去亲人的痛苦，你怎么会理解！”
    林染握紧拳头，双眸晦涩，“你们不是我，怎知我没有家人在医院去世，你怎知我会不理解你们的痛苦？”
    小毅爸爸哑然，看到林染的隐忍并不像是装的，忙解释道：“小林医生，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林染倏然感觉很可笑，“你们失去了小毅，小宋主任比谁都痛苦，他和他相处一点不比你们少，甚至比你这个爸爸陪他的时间还要多，小毅去世难道他不伤心？”
    小毅的妈妈动了动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没有开口。
    林染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是没有孩子，但是我的父母死在了医院里，难道这还不够？”
    小毅爸爸一时怔然，看着林染的眼神也因为她这句话变的复杂，不曾想这个整日面带笑容的女孩竟也有这般苦楚。
    “小林医生，我很抱歉。我……”
    小毅爸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染打断：
    “在十年前，在我十七岁的时候，因为发生车祸父母被送进医院，他们同样是刚进手术室就咽气了，我何曾想要找医生的麻烦？或者你们会说我还小，可是唯一的亲人我的外公，他一老人接连失去了两个亲人，他何曾要去找医生闹？”
    “你们比谁都清楚小毅这件事并非是小宋主任的错，可是你们却默许小毅小舅去闹，势必要一个答案？你们可曾想过，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小宋主任被停职三个月，你们知不知道这对一个外科医生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小毅的爸爸没有说话，只压着一股气看向别处，而躺在床上久久的小毅妈妈突然转脸看向愤恨不已的林染开口。
    许是久不说话的原因，她的声音异常沙哑，气息也有些不稳：
    “小林医生，我知道你替小宋主任打抱不平，你说的那些我们都懂，你放心，我弟弟也只是闹闹，不会真的要医院给个解释，我们下午就出院，麻烦你告诉小宋主任，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他了。”
    林染只是站了站，平复了情绪，跟他们告别。
    刚走出病房，却发现宋以淮站在门旁。
    “你，你不是回家了吗？”
    “傻丫头，你在这我能自己回家？”
    这还是第一次，宋以淮当着众人的面，在心外科内将林染抱在怀里。
    医院对宋以淮的处分因为家属的单方面撤销而取消，即使医院取消了对宋以淮的一切的处分，却依旧让医院的医护人员感到寒心。
    十一过后，大家都恢复了正常的工作，林染依旧待在心外科每日努力的做一个合格的助理，而那日两人在病房门前的相拥，直接正式的告知大家，他们谈恋爱了。
    一日刚刚从病房走出来，准备拿病历去整理的林染，在途径护士站时，看到两个小护士在护士站前神神秘秘的说些什么。
    当然她也不是有意去听，只因为她们俩的声音太大，刚好又说道“小宋主任。”不得不让林染停下脚步，听了一二。
    a：“你听说了吗？咱们院长女儿要来咱们心外实习了！”
    b：“不会吧，院长女儿不是学的神经学吗？这两杆子打不着的科室，她跑咱这边来？”
    a激动地说：“是真的，你可别忘了，咱们这位千金大小姐追求咱们小宋主任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跑来咱们科室也不足为奇。”
    b：“那倒也是，可是眼下咱们小宋主任不是跟林医生谈恋爱了吗？难道大小姐还要横插一杠不行？”
    a：“那可说不准，小宋主任可没结婚，咱们这大小姐还是有希望的。再说了大小姐跟小宋主任可是青梅竹马，如果不是林医生的存在，想必大小姐也是极大的能成为正牌女友的。再说了，大小姐什么身份，院长千金，小宋主任现在虽然是副高，可是要是再出几件小毅这种事，保不齐就丢了，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小宋主任不是不懂吧。”
    b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如果让我选，我也会选大小姐，人家长得漂亮，背景又过硬，谁会放着她不选而去选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实习生。”
    两个小护士坐在护士站前津津有味地说着，倏然邵雨涵从林染身后走过，喊了林染一声。
    两个小护士连忙抬头看去，她们聊八卦的正主就在眼前。
    林染瞧着两人，只尴尬的笑了笑拿起病历夹离开。反倒是留下的两个小护士比她还尴尬。
    邵雨涵和林染从护士站走过，一起去值班室填写病历，恰好她有答应来的新消息要告诉林染，可是人还没刚从值班室离开，就被护士长拦下来。
    只见护士长身旁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一头波浪长发，带着蓝色美瞳，画着精致妆容的女生，乍一看倒像是从画走出的洋娃娃。
    “小邵一声，小林医生，你们先停一下手头的工作来护士站一下，我有个人要介绍。”
    “好。”林染和邵雨涵笑着答应，刚转身走两步，却被从值班室走过来的宋以淮喊住：“染染，来我这一下。”
    林染还未回应，却听护士长身旁的那个洋娃娃故意从林染和邵雨涵中间走过，飞奔到宋以淮身旁。
    她拉着宋以淮的臂弯，一副很亲昵的样子：“以淮哥哥，你看到我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刚才打电话你都没接，要罚你晚上请我吃大餐。”
    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一切的林染，看到那双攀附在自家老公身上的手臂格外刺眼。
    “以淮，你妹妹？怎么不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