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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魏北傻傻地看着魏囡,魏囡也看着他。阳光笼在魏囡稚嫩的脸颊上,散发着不自觉的蓬勃生命力。她才六岁。
    多好,多小的女孩。
    魏忠国忙成一团,魏北不知该怎么办,魏囡懵懵懂懂地叫了声:“哥哥。”
    那应当是很致命的声音。
    魏北渴望的东西,都在这声哥哥里。
    魏囡患有白血病。魏忠国说。
    奶奶流着眼泪,骂人的话突然没了,她僵硬地盯着魏囡,模样有些滑稽。
    然后大呼一声:报应!造孽啊!
    魏北想,上一代人与他的恩怨,不该牵扯魏囡。孩子是无辜的。即使当年他一路跌跌撞撞走过,血泪流尽。
    可魏囡是无辜的。
    “送医院......”魏北完全不知自己的声音在抖,他红着眼,朝魏忠国怒吼,“送医院啊!还愣着干什么!你他妈脑子坏了?!”
    那天下午,魏北先是忙着去取钱,再风风火火地赶回医院。他一路上咀嚼着魏忠国担心的神情,咀嚼着他不曾享有的、属于别人的父爱。
    浪子回头,恶人变好,混账男人学会了爱自己的后代。
    这些都有可能发生,只是与他无关罢了。
    魏北蹲在医院门口,身边人进进出出。他以为自己长大了,十八岁,成年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掉眼泪。像个男人点。
    可他抑制不住,他抱着膝盖,知道今天付了钱,明天将等待他的是什么。生活从不曾美好,但生活还能更糟糕。
    路过的人说:那个男孩哭得好大声。
    魏北心想,我没这个命。
    治病是个无底洞,魏北总跟魏囡说,你要坚强,一定会好起来。
    魏囡问:哥,他们说你是明星。你是吗?
    魏北说:我不是。但哥想成为演员。
    至今第四年。魏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扛过来的,也不知道魏囡是怎么扛过来的。他始终喜爱着她,认为他们身上有一些共通的地方。
    或许叫做忍耐力。
    魏忠国拿走支票没多久,魏北消化掉情绪,打算离开。他刚推开椅子,手机适时响起。
    是一条短信。
    同样没有备注。
    魏北看完内容,表情稍有变化,像是笑了一下。
    “今晚有空。”
    “我想你了。”
    第六章
    “今晚有空。我想你了。”
    发这短信的人叫单伍,去年三月帮忙解围的大佬。江湖里人称五哥。
    魏北穿上外套往走出咖啡馆,他看了看时间,回道:晚上镜湖宫,还是家里。
    单伍:镜湖宫。早点到,有朋友。
    魏北对着“有朋友”三字斟词酌句,决定先回郊区别墅换套衣服。
    除开夜场跳舞或拍戏需要,日常服饰基本简单。魏北偏好黑白灰三色,近几年挺喜欢湖蓝。偶尔有那么一两件灰粉色卫衣或外套,就是单伍送他的。
    五哥认为魏北适合穿浅色系衣服,看来阳光朝气,特蓬勃那种。
    单伍去年认识魏北,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儿,估计刚成年。
    魏北端着酒杯理直气壮:“我二十一。”
    单伍咂摸片刻,确实没忍住笑:“二十一也是小孩。你叔叔我都四十了。”
    魏北说:“那我也看不出来您四十,顶多三十五。豁鬼啊。”
    没想到单伍朝杵在一边的助理招手,叫他从包里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
    “来,小孩儿,看看叔叔几几年的。”
    魏北就着酒吧昏暗的灯光,眯眼看清数字。他当时看清的不止年龄,还有姓名。魏北至今没想明白,当初单伍是否有意以这种形式,将名字透露给他。
    否则就他这么个没钱没势,屁大点的小年轻,哪里值得单伍摸出身份证。那个年龄段的老男人,不该是这种行事风格。
    不信年龄便罢,全当风月场所的玩笑话。他们本无瓜葛。
    “单伍就是那个啊!那个东京湾naic集团执行董事长的大公子。”
    “镜湖宫不就是naic旗下的会所么,姐妹们去了那么多次不知道啊?”
    “北北,好端端的你突然问单伍干什么。”
    全国骚鸡top群里议论纷纷,各路姐妹大显神通。不出三分钟,关于单伍的信息接踵而来。
    当时魏北攥着手机,脑仁儿疼得一匹。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群比女人还妖娆的男人,嘴碎得跟过年舞狮会似的。
    魏北:没什么,我就问问。
    骚霍:刚爬完楼,怎么怎么滴!我北北看上新男人啦!
    魏北:.....刚认识。
    骚霍:哦,那就不是你男人嘛。
    魏北盯着手机屏幕许久,突然舔了舔牙尖,笑着回:很快就是了。
    他昨晚在卡座边审视单伍。确实有成熟男人的魅力,稳重英俊,说不出的大气。眼睛极深邃,似乎睫毛挺长,起初不拿正眼瞧魏北时,密密匝匝地遮住所有情绪。
    当助理说:那个跳热舞的男孩来了。
    单伍才抬头,魏北只一眼,心头跳了跳。
    骚霍全名霍贾。正儿八经,不了解他的光听这名字,以为是个钢铁直男。这“姐妹儿”确比魏北会来事儿,水多,放得开。他爱称呼北北姐,后来让魏北打得改口叫北哥。
    两人时不时在同一部戏里演情敌,现实中倒还好,吃男人的口味不一样。
    霍贾以为魏北只开玩笑,没想到落实了。几天后的晚上,魏北找骚霍打掩护,跟沈南逸说剧组拍摄延期,睡霍贾家里。
    去年沈南逸的身边没几个情人,处于创作高峰期,因此对魏北显得格外“在意”。
    沈南逸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大概去多久。
    魏北敷衍道:“我就去霍贾家里住两天,三餐有阿姨给你做。”
    去年四月,魏北和单伍搞得火热。有时间便见面,而上床次数不多。单伍是个温柔的情人,绅士体面。对待却魏北不似情人,更像弟弟。
    包括在床上那档子事儿,如果魏北不主动变花样,单伍能以传统姿势由开始到结束。
    很明显,单伍想要的不是性。是其他东西。
    所以魏北常陪他小酌聊天,说些没头没尾的无聊话。
    魏北站在穿衣镜前,肤白唇薄鼻梁挺,肩宽腰窄腿长,天生尤物。他特地在大衣里边换上灰粉卫衣,青春得好似十七八岁。
    “在家?”沈南逸的声音懒洋洋,听得魏北耳朵发痒。
    他不太自然地以手背蹭了蹭鼻尖,“马上出门买菜,怎么了。”
    沈南逸刚从饭局包厢出来,今晚红酒与洋酒混杂交替,后劲大,脑子昏得不行。他叼着烟,靠在露天花园围栏边,身着单薄毛衣,身影高大又忽有孤寂掺杂。
    “没怎么,我......”
    沈南逸想说我今晚喝得有点多,准备回家。你多买点菜,做夜宵给我。
    话到嘴边,有人突然从后背抱住他,贴得很紧,浑身香水甜腻,声音也甜腻。
    “南哥,把衣服穿上,外边冷。”
    “南哥,今晚我们住哪儿。”
    沈南逸不悦回头,是个二十出头的男生,方才酒桌上敬过他。这人目的不言而喻,据说从事编剧行业,算个小作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沈南逸跟他微博互关。有事没事艾特对方,活络联系。
    说白了给他做宣传。
    “放开。”
    沈南逸冷声,他平常不这样,多数时候对待美人还算和颜悦色。
    一是男生的颜值实在够不上魏北辛博欧那个档次,二是年龄大了点,约莫二十五岁。
    沈南逸的酒品挺好,只是喝多不爱搭理人。多年来能在酒后近他身的,独魏北一份儿。原因很简单,只有魏北敢泼他一脸水。即使最后可能会承受一场极粗暴的性事。
    男生吃瘪,讪笑着松开沈南逸。他转身时沉下脸,暗骂伪君子。
    等沈南逸再看手机时,魏北已挂断。他反应有点迟钝,瞧着手机壁纸出神。“智性真诚”四个黑体粗字极其醒目。
    原本想再次回拨,几秒后却锁屏。
    算了,他想,直接回家。
    魏北知道沈南逸身边情人多,入住一个辛博欧,外面不知还有多少人眼巴巴看着。他讲不清那种反应,人的情绪有时是非常复杂的。
    只下意识认为及时挂断,或许对双方都好。
    镜湖宫是naic旗下的高级会所,本是想打造新型2.5产业港口。东京湾依山托水,生态资源优势显著,围水筑城,分南北两岸。
    北岸是生活区,集居住、商业及休闲为一体的复合生活圈。南岸则发展2.5产业港,涵盖综合物流产业基地、物流商学院及创意产业园区等。
    单伍置了房产在北岸,与镜湖宫倒是有一定距离。魏北某次开玩笑说,以后有钱了也来这里买房,跟五哥做邻居。
    单伍拦着他肩膀大笑:“想要哪,我送你一套。”
    魏北说,我没想好。
    真没想好还是假没想好,酒醒后谁都没再追究。毕竟他不会真与单伍做邻居,五哥是有家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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